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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个念头（第1页）

跃进从废墟中挣脱出来时，浑身浴血。头部、右大腿、左脚都受到重创，血流不止。

此时天气十分闷热，时不时还在下着小雨。他身上的伤口感染了，开始发起高烧。

家属队的张队长，发现了跃进的情况，急派大院子弟范建军，骑着二八大杠，将他送到附近的矿院临时救治点救治。

到了下午，他已置身于学校操场边的树荫里，身下垫着一条不知哪儿来的花床单，医护人员已经为他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处理，一只药瓶挂在树枝上，他输着液，渐渐昏睡过去。

深夜里，阵阵阴风吹过，半梦半醒间，隐隐约约见到小路上有人群经过，他发现其中有一些认识的人，他想喊，却不能发声。

眼见人群即将离去，他急了，奋力出手，抓住最后面两个人的衣服，喊道：“徐国强、甯红，你们到哪儿去？”情急之下，他居然可以发声了。

被拽住的两人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看他，然后轻轻的甩脱他的手，飘然而去。

跃进出了一身大汗，人也彻底清醒过来。四周十分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难不成是见鬼了？

他想起年幼时的一幅画面：秋天里，一个夜黑无风的晚上，他和大院一帮六七岁的孩子，躲在广仁家柴禾垛边，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讲一个鬼故事，有人讲了“大头鬼”，有人讲了“吊死鬼”，他讲的是“野婆婆”。

大家开始都怕怕的，但是讲着讲着，说得人和听的人，都把这些当故事了，直到一只大花猫从旁边窜过。

片刻愣神后，有人大呼：“鬼来啦！”

一帮孩子顿时惊恐四散，亡命奔逃。

他回忆着，不由露出微笑。这时，有一个医护打着手电朝他走来，这人他认识，是大院医务室的医护赵银国。

赵银国走过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又摸摸他的额头，笑着对他说道：“已经不烧了。＂

他也对赵银国咧咧嘴，没有说话。

赵银国收拾好东西，离开前对他说：“明天上午，有车去继惠医院。”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天麻麻亮时，有一辆卡车开进操场，停在不远处，从车上跳下来一些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在路边桃树间穿行，逐一检查地上躺着的伤员。有一个带队的人，发现没有生命体征的，便一挥手，跟着的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用铺盖卷起地上的人，简单捆扎几下，然后抬到车上。

跃进记得隔着两棵树那儿曾有一个伤者，昨晚一直在呻吟，现在已经没有了声息，刚才也被抬走了。

“唉，又多了一个鬼。＂他叹息着小声嘀咕，仰面躺下。

砰的一声，有一颗毛桃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他的脑门。

这显然不是自由落体，他坐起身，用手护住额头惊道：“是谁，你在哪儿？”

”是我们。“

他听出来这是甯红的声音，却并没有见到人，不禁问道：“是你们，甯红，国强你们在哪？”

“我在你面前，国强在你身后。＂这是甯红的声音。

“啊！＂他惊叫起来，然后怯怯地问：“你俩都变成鬼了吗？”

甯红愤怒的声音：“不是鬼，是魂！”

跃进觉得甯红有点不讲理，反问道：“这有区别吗？”

徐国强这时道：“你可以这样理解，人的睡梦，是魂魄在畅游，玩够了回去，人就醒了。而人一旦死亡，灵魂便无所依附了，然后就要去投胎，重新做人。无法投胎的，就变成了鬼”。

“哦，知道了，”跃进觉得这些话似是而非问道：“为什么昨晚我看见了你们，现在却看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