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很聪明,从父母的对话里猜到了这个“墨墨”是妈妈的儿子,但他不理解:“哥,妈妈还有别的孩子吗?我怎么不认识他?”顾玦无法向小羽解释太多,只能含糊地回答:“跟我一样,他也是你哥哥,我和你是同一个爸爸,而你和他是同一个妈妈。”原来不是爸爸的孩子,难怪没有住在这个家里,小羽又问:“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呢?”顾玦回答:“因为他在你出生之前就出国留学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原来是这样。”小羽的困惑被解开,他认真点点头,想了想,又好奇地问:“那你认识他吗?”顾玦看向别处,不让眼神暴露自己的情绪:“认识,不熟。”吹冷风果然有用,被气到发昏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顾玦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满足柯墨的要求,又能护住小羽。他回到画室想要继续这场谈判,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又转身去了柯墨的卧室,房间没开灯,一片昏暗,但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他打开一盏壁灯,轻声问了一句“睡了吗”,灯亮起那一瞬间,柯墨将被子拉过头顶,蒙住了脸。顾玦走过去,用力扒开他的被子,看到柯墨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一副赌气的模样。怎么当了恶人还这么委屈?要不是眼下心情实在糟糕,顾玦简直要被他的态度气笑。“我答应你的条件。”顾玦直接给出答案。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既未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但顾玦知道他在听,于是接着说下去:“我知道,你不是存心针对小羽,提这个要求只是为了发泄这些年受到的委屈。但你恨错了人,不要恨小羽,他是无辜的。”柯墨依然没有出声,两行眼泪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溢出,沿着脸庞滑落。看他这副模样,顾玦突然一阵心疼,抬手帮他擦掉泪水,把人从床上拉起来拥入怀中。柯墨的身体有些僵硬,但没有反抗,像个木头人似的被动接受了这个安抚的拥抱。顾玦平静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为了满足你的要求,我会辞去在海思的所有职务,将公司交出去,然后带小羽一起出国。”柯墨没有说话,只暗暗咬住自己的嘴唇。十年前分别那天,出于某种源自本能的冲动与渴望,他狠狠咬了顾玦的肩膀,连自己都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时隔多年,一个新的拥抱,当年那种想要咬顾玦一口的冲动又回来了,而这次,他想要的更多。这个无声的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顾玦几番想要开口,都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不忍心催促,静静等待柯墨给自己答复。终于,柯墨睁开眼睛,直起身子离开顾玦的怀抱。他已经停止流泪,看上去异常冷静,不再是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说的对,我不应该针对那个小孩,我真正想要报复的人不是他。”他幽幽地说,“你不用放弃海思,也不必带你心爱的弟弟出国,我想到了一个专门为你量身订制的条件。”还有什么能比卖身更难呢?顾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说吧,我做好准备了。”柯墨:“我要你去做绝育手术,这一辈子都不能结婚生子。”“一辈子不结婚生子”是柯墨十年前对顾玦提过的要求,当时已经被拒绝过一次。那时候的顾玦无法对柯墨许下终身承诺,但答应了一起纹身,为彼此留下终身印记。于是他们胸口有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图案,将彼此的侧颜和名字,暗暗隐藏在其中。然而如今,顾玦胸口上的纹身已经不见了,他洗掉了与柯墨有关的永久印记,不惜在皮肤上留下一大片疤痕。柯墨不甘心,更不敢想象将来有一天,顾玦会遇到一个他爱的人,和对方结婚,在婚礼上许诺对方永远。他和那个女人会生下一个孩子,甚至不止一个,小孩们管顾玦叫爸爸,而顾玦一定会是个好爸爸,他会像宠爱顾小羽一样宠爱自己的孩子,同时加倍爱着自己的妻子。柯墨不能接受,死都不能。顾玦的爱就像传说中的独角兽,是柯墨内心深处最遥不可及的幻想,它像童话故事一样美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残酷丑陋的世界上。他无法得到的人,别人也别想得到。作者有话说:正常人:爱他就让他幸福。墨:爱他就狠狠咬他一口,爱他就要让他断子绝孙。演戏黎明的光将远方天际线勾勒出城市边缘的轮廓,顾玦整夜未眠,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天色一点一点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