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有区别的,不然怎么不兑成了银子再拿来?无非就是兑不到而已。一个两个还可以,若是这些持有大额银票的因为这一次买金矿都去兑钱,不要所有,只要有上几个,对那些大钱庄来说就和挤兑没有分别了。
而这些大钱庄对那些零散却成风潮的普通百姓挤兑无法,对这些集中的却不成风潮的大户人家的‘挤兑’却有些办法——大家都是有直接或间接的生意往来的,就算不是熟人朋友,中间也托的上关系。两边走动托人,难道还真好意思下‘死手’?这可真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了。
那坐在门口登记现钱的不是一个两个,所有人都忙着看各家带了多少钱。就算相信各家不会弄虚作假,也该有个大概的数字,而不能到了竞标的时候,任凭他们开出超过财力的价码,是为了扰乱别人,甚至导致流标。
而这些人里头,就算是领头的那一个也不见得有说话的地方,这种决定哪里是他们能下的。正想法子推脱,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道:“就随这位老板罢,只是再去问东家要几个会看银票的过来,仔细查看就是了。”
金矿其实也只是一笔普通的生意而已,仔细想想看其中的成本以及最终的所得,如果运气不够好,标到的是一个极差极差的矿脉,只怕再懂得经营也是回天乏术,需要认亏离场。但第一回有机会正大光明经营金矿,哪一个人不是被金光晃花了眼睛!毕竟那是钱,是黄金,不是别的呀!
祯娘看着眼前客似云来的盛景,旁边有个新提拔的邹掌柜,他是祯娘以后打理金矿的人选。见状便道:“东家,您也不消多看,这一回数得着的人家该来都来了。不要说一般场合了,就是各家买债券的时候也没有凑的这样齐的!”
祯娘虽然理解其中的意思,却最终依旧是摇着头道:“再是不解的,按照他们自己生意的体量,其实这也就是一个一般的生意罢了。这个排场摆出来,倒不像了,像是,像是那等动辄牵涉国计民生的!”
祯娘说是这样说,却没有再往下的意思。一会儿看到楼下面入口处的冲突皱了皱眉头,小声与邹掌柜的道:“你去下面说,就说把银票也算在能支付非的里头,再找几个看银票厉害的,可别着了道了至于旁的,再不许改了。”
邹掌柜点点头,照着祯娘的嘱托下楼去摆平这一起子骚乱了。只是这样一来底下的众位客人又有话说了,后头钻出来一个高大白胖的扬州商人,当即就道:“突然说银票可以,这是什么道理?咱们这些没准备的不久差了一步?不行,这样的话就该准了欠单。”
这时候邹掌柜脸都黑了,不过他能在祯娘手底下做到掌柜的位置,那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没了主意。也不气弱虽然他们一个是富商,一个只是替人经营的掌柜,但邹掌柜又不是靠着他吃饭的。
立即肃着脸色道:“没有这个道理!我们大人之所以如今同意使上银票,不过是看到各位筹集的银钱大多不够。若是按着现如今所有算账,只怕有碍于朝廷应得。如果是这样,银票也就罢了,欠单算什么?难道朝廷还管着帮你们讨账不成?”
祯娘在上头点点头,甚是满意,刚刚从琼州赶过来的刘文惠见状道:“这位邹掌柜倒是一个拿的住的,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说大义他有大义,说私人强横也有私人强横。无论对家是何等样子的,都敌不过他。”
这句话就说对了,那些心怀国家或者心里有鬼的,听到邹掌柜说‘碍于朝廷应得’当然就收声了。前者当然不愿意国家的金矿被贱卖,以至于朝廷赚不到钱,后者则是心虚。
而不属于这两者的,理直气壮讲求实际的,他们更好收拾。他们这样的人信奉‘客随主便’‘强者为王’,在他们看来,竞标会是吕宋总督衙门的做的,其中又有东南大豪商周夫人的影子,这个场合自然是人家说什就是什么了。邹掌柜只要不弱了声气,他们当然无话!
祯娘听到刘文惠的点评,只是嗤笑了一声,道:“你知道邹掌柜他是什么出身?人家十三岁在矿上做账房的学徒,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论起在商场上的资历,比你还强呢,怎么到你点评人家了?”
虽然被祯娘这样碰头‘教训’了一顿,刘文惠却是满不在乎的,只是笑着道:“那就难怪了,我见邹掌柜他是在恰到好处的很。实在是像那些做老了这个行当的人物,一言一行都是恰到好处!”
两人正闲聊当中,有意于金矿的豪客都已经进场了。祯娘虽然是主人,但是在这个场合,她同时也是一个竞标人,而且竞标人这个身份要比主人这个身份适宜地多。因此最后她与刘文惠又说了几句话,她就往竞标的大厅去了。
祯娘施施然入了场,只等竞标正式开始。这时候众生百态,倒是很有几个都偷眼看着祯娘祯娘虽然没有与所有人明说自己中意那几个矿脉,但还是很有几个似是而非的留言放出来,表明了她的倾向。
而这些放出的留言么,可以说是半真半假。这其中的缘故。祯娘又不傻,怎么会把自家看中的矿脉一股脑地都告诉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她这里‘知无不言’,却不晓得人家是不是真和她‘言无不尽’呢!
但她又要放出一些消息,一个是为了让大家都知道,好让有眼色的都避开。这当然是有效果的,好一些人都自动退让,确实省了不少事儿。另一个原因就颇为微妙了,正是为了试一试哪些人会不会偏不‘知情识趣’,就是要祯娘看中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