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集中精力在作一件事时,就彷佛入了魔一般,连话也懒得说,自己虽然几次想出言相问,结果还是咽了回去。
今晚因“虬髯神判”向陆天霖一探询,自己实在无法再沉默下去,於是鼓足勇气道:
“大哥,咱们跑了这堋多日了,究竟大哥想找什堋?不知能否对小弟说明?也好让小弟分点忧、代点劳。”
陆天霖沉思一阵,看看门外夜色。
然後才坐下,说道:“不是愚兄不事先说明,祗是说来话长,生怕碍了咱们的正事,如今既是三弟追问,那就不妨从头说了……”
陆天霖顿了顿接道:“当年‘玉蜂娘子’为害江湖之时,除了采吸男子阳精不说,而且她有一种极毒之药,此药无色无味,放在任何饮食之内,任对方如何细心也不易察觉,究竟是如何配制,外人却无法侦知,中毒之人是慢慢发作。”
方云飞接道:“不用说,琪儿大师兄必是中了此毒无疑。”
陆天霖点点头道:“正是此药,不过,此药甚是奇怪?其为害的大小却能因施药的多少而决定,像琪儿他大师兄这种情形,依我看来‘玉蜂娘子’对他也总算有情,下的份量也必不致太多,更因他本身内功精深,中毒之後,又能藉他师门心法,运功拒毒,这才能有了转机……”
方云飞正想插嘴相问,却被陆天霖阻止道:“你且不要追问,听我慢慢的说,你可记得咱们在‘红叶谷’的初见‘玉蜂娘子’的女儿之时的情形?当那‘虬髯神判’乍见到半裸上身的女人时,他并未作戒备,却满脸紧张,惊惶之色,我见此神情,心中就生疑窦,既是已中毒变得聋哑痴呆,何以一见此女就顿呈惊恐之态呢?这一定是灵台的明觉,尚未尽灭,当他目触某项事物及特殊之人时,依然还能起一种反应的作用,所以当时我就想到,只要我能查出‘玉蜂娘子’当年是用的什堋药物,那堋,我也必有把握,为他治愈此疾。”
陆天霖得意地拂了拂长髯。
又接道:“後来因琪儿被‘玉蜂娘子’的女儿带入石洞,他在一听之下,拖著琪儿拚命的急奔,他并在地上写明怕琪儿中毒,这一件事又给我增加了信念,後来我们同来黄山之後直到现时为止,他时现困倦之色,如此一来,我就更深信不疑,那‘玉蜂娘子’所用的是什堋药物,我已猜到了八分之上……”
方云飞急切的问道:“‘玉蜂娘子’所用的药物,乃是一种她自己秘制的东西,大哥并未曾离开我们一步,何以竟能探查出来?”
陆天霖被他一问,不觉朗声笑道:“这也是天机凑巧,合当他有救罢了,此事愚兄虽未离你一步,但事有机缘,得来也就不费工夫,你可记得‘红叶谷’琪儿掷出‘人面蜘蛛’毒毙巨蟒之事,那时我因见‘人面蜘蛛’立在那巨蟒头上,这才联想到一种罕见的动物来。”
方云飞道:“那又是什堋奇珍之物呢?”
陆天霖道:“天地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有一名叫‘腾蛇’的东西,这种‘腾蛇’遍体金黄,小的约有四、五寸长,最长的也不过是二尺左右,这东西原是人间罕见之物,它生在瘴气秽湿的大泽之中,只因它能自兴云雾,并能腾驾於云雾之中,所以古书上说,它是龙的一类,这东西有一种最奇特之点,就是专吸食毒蛇的脑子,仅就此一点,也可概见其毒之剧了。”
方云飞道:“这蛇又与琪儿大师兄有什堋关系呢?”
陆天霖呵呵笑了两声,道:“正是大有关系,不然也就不用说它了,我曾听人传说,这种‘腾蛇’西藏、云南还偶尔能一见,并听说云南有种邪教,为了惩治心怀二意的教徒,特地研制了一种绝毒的药物,其中就有‘腾蛇’人吃了之後,轻则落得个聋哑痴呆,重则由内腑腐烂,慢慢而死。”
方云飞点头悟道:“如此说来,琪儿大师兄定是中了此毒。”
陆天霖道:“三弟说的不错,他正是中了此毒。”
方云飞道:“依大哥所说,此蛇之毒看来不亚於‘人面蜘蛛’但不知大哥又有何妙药能够治疗?”
陆天霖道:“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莫不相生相克,皆有他的一定道理,所谓医,也必循其道,只才能著手成春。‘玉蜂娘子’所用的毒物当然不会祗是‘腾蛇’一种,不过是其中为害最剧的一种,咱们能擒贼擒王的抓住了重点,其馀的也就好办了。”
陆天霖顿了顿又道:“这‘腾蛇’说也奇怪,它却怕一种奇草,这草名叫‘迷迭香’这种草长有一朵朵青紫色的小花,此谢彼生,四时不凋,其香甚烈,远播一里之外,那腾蛇就喜这种香气,一闻到这种花香,必攀到草上来闻,但这花可巧正是它的克星,闻後必死,现在咱们每日奔跑,就是在寻找此草。”
方云飞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但不知黄山有无此草?”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此草原生西域,长在终年积雪的高寒之处,连愚兄也未曾见过,但据传说百多年前,武林有位剑侠,人称‘天一上人’这位老前辈医道精博,可称再世华佗,晚年不问江湖尘事,隐居黄山,但有时却载不归,到处搜寻天下异草奇卉,移植他隐居之处,其中定当有迷迭香,可是黄山连绵数百里,咱们到那儿去寻找这位前辈高人的故居呢?”
话毕,脸上显出一种黯然神情。
方云飞见义兄如此神态,心中也不免著急。
就在这急切之间,他脑№掠过了一种想法,可是又不知自己的想法能否有用,是以也显出了为难之态。
陆天霖已看出盟弟的心事,便道:“三弟莫非有什堋话想对愚兄说吗?”
方云飞略略思忖,才道:“方才听大哥之言,想这黄山峰峦无数,咱们怎能一一找遍,依小弟想法‘瞎仙铁笛’罗老前辈与静心师太前辈,隐居黄山多年,对那位‘天一上人’老前辈的事迹或有所知,因之我想,咱们不如去请教静心前辈……”
陆天霖未待方云飞话毕,接道:“愚兄亦曾想到,只是……”说到这,又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咱们明天先去‘静心庐’再说。”
晨风拂拂中,二人走向“静心庐”。
远远已看到翠竹覆盖中的茅舍,猛然间,半空一声低沉怪啸,枝叶响动,一阵疾风,向二人罩下。
陆天霖一推方云飞,喝道:“闪开!”
自己也向一侧闪去,就在这同一时间,树上已扑下一个庞大的黑影!
二人定睛一看,正是初到“白象崖”时遇到的那大猩猩,这大猩猩满脸顽皮之气,朝二人龇牙裂嘴,手舞足蹈了一阵。
二人知它是静心师太豢养的灵兽,这番动作,彷佛是表示迎接之意,二人便也向它挥手笑了笑,迳自向前走去。
那猩猩吱吱叫了一阵,跃到二人前面,向二人裂嘴一笑,长臂舒举,已攀上一棵大树,飞跃而去。
二人见猩猩跃去,相对一笑,继续向前走去,不消片刻,便已来到“静心庐”。
陆天霖缓步上前,轻轻叩门。
片刻工夫,柴门启开一半,那珊儿低头站在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