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约翰:“闵西,这是我在街上偶然淘着的玉兰香!你喜不喜欢?”
阿西:“我喷点在脖颈,你来闻闻香不香。”
听了这话,宁约翰简直不能不去多做设想,阿西能给自己亲近他的恩赐,这或许是自己即将愿望达成的前兆!
宁约翰极虔诚地弯下身子靠近阿西,来闻一闻这个自己求了许多年的人。
阿西:“约翰。”
宁约翰:“嗯?你真好闻。”
阿西:“你怎么不肯叫我晓得,我兄长是死在里去年的除夕夜?你跟他都说了什么样的谎?还有,我写给我兄长的那些家书,你都弄去了哪里?信了你,我真失悔。留下我,你也该失悔!”
不等宁约翰反应,阿西双手立即摁住了他的脖颈,咬断了他的动脉。
设或人死前真有这一生的走马灯,那么宁约翰就该回瞧见,那本达芬奇的人体密码,从前是他和阿西一起读的,阿西也懂得怎么杀人最利落省气力。
致使热血洒佛门,阿西心里难得的慈悲,在这个除夕夜,跟着嘴角宁约翰的血又风干去了不知何处。
红螺寺的古钟响了,钟声承载着人类古纪元的新一年,以扇状波的模样响彻在这个方达曦好容易盼来的太平人世间。
它是新的一年,也是最往常的一天。
一两年的时间,天地颠倒;四五年的时间,天下太平;二三十年的时间,世道倾覆……
那一年,我们的阿西才六七岁吧,那一年,方达曦风华正茂,那一年,家国还很不太平呢!
正文:
沪城街上走着的,多数是些时髦新贵,就连刷浆糊贴硫磺皂广告的老孙,头上都抹了玉兰花油。
沪城今个的风大,像掉进了香灰炉里。玉兰花油粘灰,以至老孙手里一抓一大把的不是钞票,全是头上黏的尘灰。
老孙跑了一天,小腿已几有大腿粗——这是老板满心想着,员工就该以身殉职、干活就应累死的缘故。
老孙:“宁个要死!”
一个不肯死、还想活、还想反抗、还不听话的穷人,能叫三条街的富人头疼。阿西身上挂了六条街的富人疼,脏到板硬的破褂吊在腰间,鞋面因被老孙追着跑,已泥鳅似的溜滑去了脚脖子。
阿西跑得肺大,跑得鼻子也不大够用了,只能张嘴哈哧,像只要一口吞下整个沪城的小兽。他偷喝了老孙糊广告纸的浆糊,可还是黏不住嘴,还是张着嘴表达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