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严厉的小老头拿戒尺敲击桌子:“坐下!”封泽没?坐下。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小狗徐惊雨在放学的路上捡到一只小狗。夏日的天气变化莫测,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密布暴雨如注是常有的事?。下了雨,徐惊雨没?有带伞,只好先找了个地方躲雨,打算等雨停了再往家里走。她站的位置旁边有个巨大的垃圾桶。垃圾桶和墙壁中间的缝隙里有团灰扑扑的不明生物,她以为?是只灰色大老鼠,往后退了几步。徐惊雨盯着雨幕发呆,忽然感觉到什么?,低头一瞧,那只“老鼠”竟然爬上了她的脚面。她定了定神,才发现是只小?狗崽,不知道断奶了没?有,瞧着仅有巴掌大小?。她动了动脚,将它拨弄到一边。小?狗迅速地爬回她的脚上。徐惊雨弯下腰,将它拎起来放到远处。周围有四五个躲雨的人,小?狗却仿佛认准了她一般,锲而不舍地跟回来。如此重?复几次,徐惊雨放弃挣扎,任由小?狗爬上她的脚背窝成一团睡觉。雨停后,她把小?狗抱回垃圾桶旁边,怕它又?跟上来,用参加运动会的速度,头也不回跑开。第二天,徐惊雨再经过垃圾桶时,小?狗仿佛能认出她,摇着尾巴跟在她身后走了好长一段路。为?什么?跟着她?她没?有喂过它,也没?有抚摸过它。徐惊雨不明白。周末有空闲时,她去买了一小?袋狗粮和小?盒舒化奶,回去路上看见几个小?孩围住了垃圾桶。他们拿着树枝,去戳藏在缝隙里的小?狗。“你们——”徐惊雨走到后方,轻而易举地夺走树枝,她沉下脸发出一声暴喝,“滚开。”小?孩们吓了一跳,慌忙散开。小?狗颤巍巍从缝隙里爬出来。它状态极差,毛发打结,肚皮瘪得能看到肋骨痕迹,徐惊雨疑心?它最近失去了狗妈妈,所以一天天消瘦下去,方才又?受到惊吓和抽打,几近奄奄一息。它艰难地挪近,蹭了蹭她的裤腿。徐惊雨抱起小?狗,将它带回了家?。“养狗!你有钱养狗吗?”徐芮发出一声尖叫,“别抱着了浑身细菌病毒寄生虫你不嫌脏吗?”徐惊雨:“我要养它。”“你知道狗多能掉毛吗?”徐芮爱干净,不愿意接受,“它还会在家?里到处拉屎撒尿……”“我会处理好的,”徐惊雨抬眼,“我要养它。”徐芮恍然惊觉,她是通知不是恳求。向来乖巧的女儿,竟然不肯听话?了。徐芮在对峙中落入了下风,她想到丈夫,满心?愤怒,冲着女儿撂下狠话?:“你要养就自己养吧。”徐惊雨抱着小?狗回到了房间。给它喂过狗粮和奶后,它精神渐渐大好。徐惊雨给它洗了个澡,小?小?的一团身体握在她手中,稍微施加点力?道就能掐死它。在这个家?里,她是食物链的最底层。现在出现了一个比她更弱势的存在。没?事?,她不会打它,她会照顾它保护它。惹到徐芮生气的后果,是她没?了生活费。英才班的学生保持住成绩,能得到一笔特助奖学金,钱是直接打到徐芮账户里的。平时联考也有奖金,可惜数额不高。为?了搞钱,徐惊雨考虑起参加竞赛。初中时老师推荐她进集训队,但得要交三万门槛费,家?里当然是拿不出钱的。竞赛是给有钱人家?的孩子镀金用的,她认识到此点,幸而她对竞赛项目也不感兴趣。如今为?了搞钱,只能试一试了。徐惊雨顺利拿到了六千块奖金,带小?狗去打了疫苗,顺带买了几包昂贵的幼犬狗粮。“吃啥子狗粮?吃点剩饭剩菜得了。”徐锐看不过眼,他拿着根鸡骨头在小?狗眼前晃了晃,“来叫一声就给你吃,你带回来的是哑巴狗吧,咋个不叫?”徐锐笑呵呵道:“你摔它一下,看它叫不叫?”徐惊雨翻了个白眼,抱着狗回房间,关好门。她给狗狗碗里倒了狗粮,自己摸出营养剂吃。小?狗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你想吃啊?”徐惊雨挤了点在它碗里。小?狗舔得欢快。“幸好发的奖品是营养剂不是营养膏,”徐惊雨喃喃,“要不然会见证什么?叫狗都不吃的玩意儿。”徐惊雨打算给小?狗取个名字,它看着小?可怜的一团,能直接揣进衣兜里带走,“叫兜兜好了。”兜兜非常乖巧,不吵不闹。徐惊雨写作业的时候,它便蹲在桌上静静注视着她,她一抬头就能撞进黑葡萄似的眼里。和父母看她的目光全然不同?,不会让她感受到压力?,徐惊雨喜欢它的这种注视。“最近学校特别的大方,”徐惊雨偶尔会和它聊聊天,“舍得给竞赛项目出那么?多奖金。”之前她的奖学金都给了家?里,现在改主意自己存着,以后上了大学花钱之处多着呢。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带着狗去学校不方便住宿舍,校外?租房子肯定是笔巨额开销。小?狗听不懂她的话?。小?狗舔了舔她的手指尖。徐惊雨改变了作息安排,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将小?狗带出去遛解决生理问题,再关回房间。它可能真?是只哑巴小?狗,从来不会汪汪乱叫,会在房间里好好待着等?她放学。在营养剂的作用下,一人一狗都长高不少。兜兜能从地上跳到椅子上,再跳到桌面上。在夜里,它会偷偷跳上床,钻进她的被窝,并不干坏事?单纯挨着她的脚睡觉。徐惊雨能感受到它肚皮起伏的弧度。她的内心?一片柔软。在此之前,她常常觉得她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感情的一种类人型怪物。这件事?让徐芮发觉了,又?是一阵尖叫:“徐园!狗那么?脏你居然让它上床!床单上全是狗毛!”小?狗不脏,她把它洗得干干净净的。徐惊雨想争辩,但徐芮开始神经质暴走,她不得不作出让步答应把狗关进笼里不放出来。徐芮冷静下来,将狗笼拎到客厅角落里放着,顺手拿了几件旧衣服塞进去给它当窝。看起来她接受了小?狗的存在。转眼间从夏天迈进冬天,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雪,徐惊雨雷打不动坚持去遛狗。遛完关回笼中,和它告别:“我去上学了。”她不会和父母打招呼。反正他们也不关心?她。某一天,徐惊雨惯常早起洗漱好,拿上牵引绳,走到笼子前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徐惊雨问妈妈:“兜兜呢?”“笼子没?关好,”徐芮忙着弄早餐,漫不经心?地回答,“早上我一开门,让它跑出去了。”“不可能!”徐惊雨拔高了声调,兜兜不会往外?乱跑,“你们把我的狗怎么?了?”“叫嚷什么?,”徐芮拿着锅铲转过身来,“是你爸干的,你爸听说家?里有狗妨财运,就把它丢了。”徐惊雨看向徐锐:“你把狗丢哪儿了?”徐锐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面对她的质问,用面对徐芮发怒时同?样的嘴脸,斜眼睨着她。他在等?她尖叫崩溃,从中汲取乐趣。像是对待徐芮那样。徐惊雨控制住情绪,转身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出来,指着徐锐的脸一字一顿地问:“你把我的狗丢去了哪里?”徐锐勃然大怒,正想站起身。泛着寒光的刀刃压在他脸上,压出一条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