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娱乐活动,珞瑜陪着莺莺小姐回房,点了一盏油灯,看她做女工。珞瑜怂怂的,生怕这位莺莺小姐起意让她接过去刺绣,看了半天呵欠连天,莺莺兴致颇高,打趣她道:&ldo;下午在眠于芍药下,还不够你足睡?&rdo;
路珞瑜与她闲扯几句,心中想的是晚上出来转转,看看卓刀泉跑哪去了。
好不容易服侍莺莺睡下,珞瑜在外间小床上支颐苦等,此时不过□□点。月色入牖,安静的春天夜里,她最终还是睡着了。
那只小蝴蝶停在窗框上,守候着她不敢随便离去。
第二天早早起来帮小姐收拾好,珞瑜得空看铜镜中的自己,完全是另一个小丫鬟的脸蛋,小小圆圆,头发浓密‐‐这种感觉奇妙极了,偏偏真实得很,若不是窗上那只墨蝶,住得久了说不定会怀疑红娘和路珞瑜孰真孰假。
早上崔母交给珞瑜一个任务,吩咐她去问寺庙里的大和尚何时帮停棺偏殿的崔相国做法事。
普救寺是武则天皇后道场,规模不小。张君瑞今天起了个早,又往寺庙跑去,一心都是昨天遇到的两个娇娘,哪里顾得上什么圣贤文章。
知客僧法聪见他来,直接带去见归来的师傅法本。法本和尚年近七十,常常去帮人做法事,加之寺庙香火不断,日子过得滋润,人情打点早已圆融无痕,见这书生二顾寺庙,以为真是崇敬佛法,摆出一脸慈悲像。
两人一阵互相吹捧,言谈甚欢。毕竟张生虽然形单影只,好歹祖上是做过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老和尚对位居高位者十分恭敬‐‐他自己便是崔莺莺的父亲崔相国剃度,听张珙自报家门,又是一番好言。
张生不是真的书呆子,家道中落,早在人情场中混过,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诚意。法本和尚见他从袖中摸出白银,赶忙看向他处,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的高僧模样。一个道:&ldo;老僧决不敢受&rdo;,一个答:&ldo;大师何须谦让,薄礼不够买茶汤&rdo;。
一番推辞后,法本无奈接下银子,不着痕迹地收下递给旁边侍立的法聪,嘴上道:&ldo;先生必有所请,还请直言。&rdo;
张君瑞知道事情成了,一五一十地将想要借宿的请求说来,嗯,全然是为了安心温习课业上京应考。最后特地提一句,房租肯定会按时给。
老和尚又是一阵岂敢岂敢,答应下来,任他挑选。
张生心下大喜,差点没说出就住在那崔小姐西厢旁边。
法本以为这家伙真的是个会做人的书生,还有点欣赏他,冷不丁说了一句:&ldo;要不先生就和老僧同住一屋?&rdo;
张君瑞正幻想着窃玉偷香的美好,被老和尚一句话吓得浑身一抖。
路珞瑜在旁边听了片刻,听到老和尚这句话和看见张生的反应,忍不住笑出声。那边几人转过头来。
小红娘迅速入戏,整理仪容,施施然过去行礼,余光看了张君瑞一眼,只是和老和尚说话:&ldo;长老万福,叨扰清谈。我家夫人着我来问一声,何时与我家老相公做好事(法事)?妾问得还需即刻去回话。&rdo;
张君瑞看珞瑜举止说话,眼睛一动不动。
一身缟素衣裙的红娘模样娇俏,尚在服孝期中,多了几分柔柔弱弱的气质,加上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自有的灵动活泼,看得旁边的小和尚法聪都呆了。
老和尚毕竟年纪大,第一个回过神来,清咳两声,道:&ldo;二十五日,可以给老相公做好事。&rdo;
&ldo;敢问长老佛殿的道场布置妥当否?教我好回夫人话。&rdo;
法本和尚回头和张君瑞道:&ldo;先生少坐,老僧和小娘子去看看便回。&rdo;
张生一愣,路珞瑜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不知莺莺怎么看上他的。
看老和尚和小红娘要走,张生反应过来,&ldo;何不让小生也随着看看?&rdo;眼神都飘珞瑜这边来了。
老和尚不疑有他,同意下来。
张生又道:&ldo;请小娘子先行,小生落后些。&rdo;法本心想这书生果然有礼。
珞瑜只是笑,自己先去了。
身后的张生和老和尚开始拌嘴‐‐
&ldo;崔家一家皆是女眷,合住在你寺中,那崔小姐颜色日下午双,就连丫鬟都这般动人……大师安得不避嫌乎?&rdo;
法本没想到挺会做人的小书生突然发难诘问,面色微变,长眉一抖一抖,&ldo;老僧乃是出家人,何来这种事!先生这是什么话?还好那小娘子不曾听到,勿要口出恶言扰了佛门清净!&rdo;
刚才&ldo;红娘&rdo;不理会他,正眼都没看一眼,反而和老和尚语言甚欢。&ldo;风魔&rdo;了张解元,语气讥讽,无不是说老和尚与那女子过于亲密。
法本耐性再好,这时候亦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ldo;张先生,你这些话非是先王法言,妄言只恐得罪于圣人之门,老僧偌大年纪,如何有此作态?再作恶言,只怕抵触佛祖,不能让你在此间居住!&rdo;
张生的小小嫉妒心并未散去,听到长老这话,服软不与他争辩。老和尚拂袖大步而去,赶上前边正&ldo;听戏&rdo;偷笑的珞瑜。
&ldo;小娘子,这斋供道场具备,十五日还请夫人和你家小姐前来拈香。&rdo;
张生不识趣地凑上来问为何设道场,法本瞥他一眼,养气功夫不错,并未把之前书生的浑话放在心上。随口答道:&ldo;这是崔相国小姐一片纯孝之心,为了报答父母之恩,十五日正好是为老相公守孝的除服之日,所以祈求老僧做一场法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