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不足,他随郁筠而去。
彦则之气绝的那一夜,北京下起大雪。
。
许卿站在厅堂前,望着这一室依旧华贵的装潢和摆设。
他的目光停驻在北面墙上,独悬于壁的那一张黑白照片。
启开皮制的手提箱,里面躺着裱好的,系着黑纱的,郁筠的遗照。
许卿踩着脚凳,在彦则之相片旁,将郁筠的照挂了上去。
周伯想上前扶他一把,才挪动脚,看到许卿立在那二人的遗照前,很轻地说着什么。
他离得远,没能听见。
其实许卿是叫了一声,爸爸。
他在说,我回来了,爸爸。
他在问彦则之,当年,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
他告诉郁筠,妈妈,你见到他,就把他欠你的,全要回来吧。
。
烧纸钱的时候,下人们支好火盆,搁了碳,许卿叫他们都下去。
金纸和元宝都是早备下的。
许卿拈起一把,撒在了燃起的炭火上。
他从手提箱里拿出最后几个物件,是几张单据,已有些泛黄,边角也磨旧的不规整了。
他一直收着的,收了十几年。
于郁筠而言,彦则之留下的东西,便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宝物。
而对于许卿来说,在他窘迫童年里,这些泛黄单据的给予者,那个遥远的、不曾谋面的陌生人,是给了他一线希望,让他和妈妈能维持生计,活下去的人。
许卿曾迈着小小的步伐,将这一张一张的汇款单,无比小心地揣进怀里,带回去给妈妈。
他是个很早熟的孩子,从不会问关于爸爸的事情。
可他知道爸爸是谁,知道爸爸叫什么。
于是当他看到汇款单上,那个与爸爸的名极其相似的名字,他心里充满疑问。
即便疑惑,他也没有去问妈妈。
他不想让妈妈再哭了。
他还是个小孩,却有些偏执的认为,汇款单上的这个人,说不定比爸爸和他的缘分还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