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不崇佛道,不灭佛道,只是对佛道管理极严格。太祖做佛前替身的时候应该接触了不少佛门里的腌臜事,一生不信佛道,登基后整顿了僧录司,道录司,尼录司。取消了前朝所有的度牒,戒牒,全国僧尼道都重新考核,不合格的强迫还俗,没有上岗证书还以僧尼道自居的,被告发是要坐监的。整个社会,有秀才以上功名之人,僧尼道,奴婢是限制税收,免服劳役,免征兵役的。功名难考,严州府上下,秀才只一百多人;奴婢是悲惨的,一生一体都属于家主,被家主打死了都是白死。佛门不是想进就进的,度牒,不是好考的,不比考个秀才容易,所以那种看破红尘了,潇洒的绞了头当姑子,剃了发当和尚在这个朝代是不会发生的,看破红尘了可以直接去死,谁知道你要当僧尼是真的俗世无所恋,还是要逃避朝廷的税法徭役呀。大梁现在僧尼极少,寺庙也少,严州府只有一座官府承认的寺庙,静明寺。所以,静明寺一向香火鼎盛,寺庙聚集的庙会也日闹非凡。思伽一向爱睡懒觉,这天一早也是精神抖擞,一路上掀着竹帘,透过纱窗往车外头瞧,还和思侬商量买什么东西。六七岁的女孩子,赵氏还不恨拘束她们。听见了外头隐约的撞钟声,便知静明寺不远了。思伽骨子里是不信佛的,就算经历了诡异的穿越,还是不信佛教一套的信仰。大千世界,宇宙洪荒,冥冥之中或有主宰,也还不是人类能探索到的。赵氏捐了香油钱,和寺里的妙善议下几卷经文,才算把正事办完了。思伽观察赵氏几年了,赵氏也不是多信佛教的人,难得来次寺庙,也不拜佛求签,完事后就带着孩子们看了一回静明寺后院的前朝古迹。后院的墙壁上。留着许多名人骚客的壁画诗词,十分雅致。赵氏担心孩子们无趣,看不懂,自己看懂的也会解释几句,等肚子饿了,才去用斋。思侬思伽虽想着庙会的盛况,沿途的吃食,知道静明寺的素菜是一绝,也愿意腾出点胃口。回去的途中,赵氏并没有逛庙会的兴致,只让丫鬟婆子们带小姐出去玩,自己在马车上午睡。下午人已经少了很多,市面上并不早上拥挤。两个女孩子,一路玩过来,吃了一碗馄饨,两个野菜猪肉馅盒子,包了几样吃食,淘了些小物件,看上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用来挂吊兰不错,正在和摊主问价格,一个突兀的声音□来“摊主,这个篮子我家小姐要了。”思伽不快,哪家的小姐这么想当冤大头呀,庙会的东西都能砍砍价的,不问价格就买东西,卖家都会涨几文钱的,还有,没看见我们这伙人正在议价了吗,什么人呀这么没有礼貌。只见为首的女孩子年纪七八,穿着一身玫红色杭缎圆领袄子,下头露着草柳色挑线裙子,脖子挂着一个银项圈,胸前一枚吉祥如意的金锁,金光闪闪,头上还插了两根宝石攒花的簪子。出来逛地摊,还穿的那么四模四六的,就差顶了一块“宰我吧”的牌子。思侬思伽出门的时候,特意备了一套寻常的穿旧的衣裳,下马车时,也摘了身上贵重首饰,在这里显摆什么。摊主一看插上来的人穿戴更加富贵,一个小姐身后跟了四个仆从,排场更大,道了声见谅,就把篮子转卖给了下家。女孩子看着丫鬟拿了篮子,给了思侬思伽一个得意的眼神,就呼啦啦的走了。原来是有过节呀,思伽转头问思侬:“三姐姐你认识?”思侬拉住思伽的袖子,凑到耳朵边道:“是一个通判家里的女儿。我不认识她,就见过一面。今年踏春在郊外放风筝。我的和她的风筝缠在一起了,拆不开,不是我的错,我放的好好的,是她的风筝挨上来才缠住的。她就要我把风筝线剪了,我不愿意,争了几句,她直接把钱剪了,我的风筝也飞走了。”说完还嘟着嘴唇,一脸不高兴。“这么嚣张,是那个虞美人风筝吗,三姐姐那天只和我说风筝线断了,原来是这么断的呀!”踏春那天思伽也去的。中间玩了点别的,和思侬分开了一会儿。明显这事憋在心里很久了,思侬一股脑儿的说完:“虞美人还是爹画得,后来那边来了个婆子赔礼,娘让习书姐姐过去说话,礼收下了。娘说这事就算了,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了。”思伽拍拍思侬的肩道:“明年让哥哥们给你找个更好看的风筝,咱们东西买好了吗?我们一年也出不了几趟门,别想那个嚣张没礼貌的,前面有卖小葫芦的,去看看。”一行人直到晚饭时候才回到家中,沐浴更衣,赵氏亲自给小女儿擦头发。思伽把买来的东西摆在塌上,挑了几件出来,单拿着一个笔筒,没有任何装饰,胜在款式新颖,像一把排箫,一个孔插一只毛笔问道:“娘,你说这个笔筒是送给大哥好呢还是二哥好呢?”赵氏摸着思伽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把帕子收起来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明年要学画画了,这个孔眼大大小小的,拿来插画笔不错。今天的事,可觉得委屈了?”思侬思伽回马车后都没有提庙会里的插曲,只说了高兴的事,赵氏会知道,一定是身后的丫鬟婆子说的。思伽摇了摇脑袋,倚在赵氏身上道:“她那么喜欢强别人的东西,总有人能强她的东西,到时候她才难过呢。”更深的道理,思伽也不能说。沈家在严州府,就是守着老底吃饭的一般富户,除了三叔有个秀才的功名,其他人都是平民,还要交钱免劳役。年节里,知府宴请地方的乡绅,沈家也以曾祖母孝期未满为借口不参加。家里的女眷除了应几个本家之请,也很少出门应酬。社交圈子,高低贵贱,从来都是泾渭分明,女人在外交际,都是男人在身后撑腰,赵氏纵然有一个宗室出女的身份,可以见官不跪,也撑不起沈家面子,家里孩子们小,议亲还要好几年,现在也不怕耽误了。总之,古代就是个拼出身,拼爹拼妈,拼丈夫的时代,拼不过就是拼不过,摆正心态,也没什么不甘的。赵氏搂着思伽的身子摇起来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收藏会掉呀,大家看的有什么不满意吗☆、满月两个孩子没差几天,沈家就把满月宴合在一天办了。何氏龚氏平安诞子之后,沈家就给两地亲家报了喜讯,何家龚家都派了体面的管事媳妇带了满月礼瞧自家姑奶奶。贾家也收到三房四房添丁的消息,派了一个管事前来道贺。沈葳的岳家贾家现在仕途不错,一年多前,贾老爷被点了陕西布政使。满月酒席上,何氏龚氏产后第一次亮相,何氏穿了一件大红花鸟双绘绣的褙子,攒着一支累丝嵌鸡心红宝石发钗,把之前掉下去的肉都补回来了。何氏这一胎怀的辛苦,除了肚子显怀,别的地方还消瘦了,孩子生那么久,也是人太瘦气力不济的缘故。龚氏着了件大红遍地缠枝芙蓉花大袄头上插着一根蝙蝠纹富贵双喜步摇,因为怀孕而长得妊娠斑还没有褪干净,本来自己头胎生了女儿没有什么不满的,后来知道三嫂生了大胖小子就有些遗憾,不想这时候一向有些木讷的沈茁把龚氏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抱着女儿开解媳妇,沈家三代,自沈老爷以下,谁不是先有女儿再带出儿子。龚氏看着丈夫真心疼女儿,自己又是小儿媳妇子嗣压力不大,三嫂孩子得的也不容易,就把那点子计较之心丢开了。两个白嫩嫩,粉嘟嘟的小肉团子,裹在一模一样的大红百子千孙厚缎襁褓里被抱出来参观。囡囡是个安静的性子,周围那么大的动静,也自顾自的咂着大拇指睡的香。八斤不愧是八斤,个头比姐姐还大了一圈,白胖滚圆,睫毛长长的,眼珠只转来转去,忙着打量众人。大家看他醒着,少不得多模了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