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冷声对方正言道:“景仁寺的一众番僧已全部被龙卫捉拿,你手上已经没有底牌,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省得牵连亲族。”
方正言忽得大笑:“亲族,我父母十年前已经死在岭南新州了。至于其他亲戚的死活,我并不在乎。俗话说得好,拼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吧。”
陈清微微皱眉道:“事已至此,你到底想要怎样?”
“很简单,让苏宜这个老匹夫过来,用他的一条命,换李学士等人的命,这个买卖相当划算吧。”
方正言此时的面目颇有些狰狞,陈清对早年方确与苏宜的纠葛,也略知一二,但方正言这些年为人低调,行事一向循规蹈矩,在一众中层官吏中并不起眼,没想到内心居然藏着这么大的怨念。
陈清内心一动,转过头去给后面的龙卫使了个眼色,又放缓了声音对方正言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这样,我派一名亲卫去请陛下的示下,你看如何?”
方正言愣一下,后面的龙卫抓住这个时机,搭箭向那四名死士射了过去,四名死士应声倒地,张权抓住这一时机,一手拉了李维、一手拉了刘景年,迅速向门口跑了过去,他们暂时安全了。
另一名死士见薛盈也要跑,一把拉住她,拔剑便欲向她手臂刺去。
“慢着。”李维高声阻止道:“把薛娘子放了,我过去替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陈清万万没料到李维竟然为了一妇人再次身涉险境,低声劝道:“我看方子城的样子着实有些疯狂,千金之子戒垂堂,李学士可要三思啊。”
比这更令人吃惊的是方正言的表现,他忽得拔剑怒骂那名死士:“谁让你去伤害薛娘子的?”
那名死士不由愣住了,半响方喃喃道:“小的只是不想让她逃走而已。”
李维也愣了一下,收住想要前行的脚步,提高了声音道:“子诚也算堂堂男儿,抓着一个女子紧紧不放算什么意思,你过来,你我也算相交一场,我有话对你说。”
方正言迟疑一下,终是冷声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吗?”
李维回头对陈清道:“烦请陈指挥使领着龙卫先退出去。”
陈清低声道:“李学士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是一帮亡命之徒,狗急跳墙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李维冷声道:“我自有主张,一切后果都由我自己承担。”他转头对道:“我让龙卫退下,你先放薛娘子出来。”
方正言沉默片刻,终是对一旁的死士道:“放薛娘子出去。”
那名死士急了:“这位狗官明显对这个小娘子十分在意,阿郎此时放人,岂不是失去了最后一个筹码?”
方正言再次冷声道:“放人。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那名死士叹息一声,一把将薛盈推了出去,她终于安全了。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前厅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李维缓缓从中走了出来,沉声对陈清道:“方正言已经束手就擒了,陈指挥使带龙卫进去吧。”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于无形,四人离开方府,刘景年心下一松,话也多了起来,好奇问道:“子京与子城说了什么,他居然放弃了抵抗。”
李维的神态却丝毫没有逃离大难的轻松,沉默片刻道:“没什么,只是晓以利弊,劝他不要负隅顽抗而已。”
薛盈也像是有心事,一路上只是愣愣的,李维沉声问道:“你在想什么,问你话你也不回?”
薛盈这才回过神来,皱眉道:“我在想刚才那名死士想要刺伤我,为什么方学士反要呵斥他,我和方学士也没有很深的交情啊。”
李维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此事我也不解。不过……”他随即出言相劝:“眼下别想这么多了,折腾了一天,你晚上也没睡,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薛盈虽然内心困惑,不过她本是豁达的人,回家睡了长长的一觉后,也就不再执着此事。此时沈瑶也从府衙中放出来,瓠羹店很快便要重新开张了。
为了给沈瑶接风兼压惊,薛盈今晚打算下厨做几道拿手菜。
此时正是六月黄上市的季节。六月黄即是刚刚经过第三次脱壳的童子蟹,一向以壳薄肉嫩黄多著称。她今日打算做一道生炒蟹。
薛盈取了五六只不大不小的青蟹,认真冲洗干净,揭开蟹盖,摘除腮、沙袋和心脏等部位,一刀切成两段。将葱姜切丝,花椒、胡椒、莳萝粒分别放入研钵研碎备用,又将新鲜的嫩毛豆剥壳,留着做这道菜的配料。
接下来,薛盈将蟹身裹上一层绿豆淀粉,起锅加油烧热,将螃蟹放入锅中旺火爆炒,蟹身很快变成金黄色,螃蟹特有的鲜香扑鼻而来,她随即放入葱姜和花椒、胡椒、莳萝粒和嫩毛豆煸炒,洒入适量的盐,再加入黄酒略微焖煮收汁,一盘生炒蟹便做好了。
薛盈早上刚从集市上买了一捆嫩芦蒿,打算再搭配做一道芦蒿菜。
这道菜的做法很简单。先制作肉臊。将猪肉去皮切成肉丁,葱白切小段。炒锅烧热后倒油,放入肉丁,加黄酒、酱油煸炒,炒至猪肉色泽金黄后,放入花椒末、葱白和适量的醋、盐,便可以盛出备用了。
接下来将芦蒿洗净,去叶只留茎,均匀切成长段,起锅加水烧沸,滴少许油,放入芦蒿段略焯,变色后即捞起装盘。在芦蒿段上滴入少许麻油和醋,加入少许盐搅拌均匀,再浇上刚才炒好的肉臊,便可以上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