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一切看起来都相当正常,除了……蓝之在黑暗里张开的一双眼。
她根本没睡,或者说她根本睡不着,她把自己牢牢地包在被子里,小心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原本一直好端端垂着的窗帘,被小幅度的掀起来了一角,就像是有一缕调皮的风钻进来了一般——但门窗都是关好的。
窗帘下面坠着的流苏,随着节奏轻轻地摇摆着,在黑夜里无声的画着圈。蓝之背对着窗户躺着,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些异样。
蓝之终于慢慢的有了一丝睡意,正当她刚刚合上眼打算安眠的时候,一双手抚上了她的后腰。蓝之猛地抖了一下……还是……来了吗……
那双手很温柔,‘它’似乎是害怕吵醒蓝之,所以动作都是轻轻地,‘它’轻轻地在蓝之的侧腰处寻索,仿佛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当那双手小心的来到蓝之的脸颊,轻抚着她的脸侧时,蓝之彻底憋不住了。她尖叫着跳了起来,一把拍开了卧室的灯,一如原来无数次发生过的那样,卧室里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个人。
蓝之靠在门上,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门把手,随时准备跑出去,她剧烈的呼吸着,不停地发抖。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冻得,蓝之身上都是冷汗,甚至把她的真丝睡衣都打湿了,她神经质的盯着这个仿若牢笼一般的卧室,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三分钟后,那双手轻轻地拉了一下蓝之的手臂,蓝之彻底崩溃了,她力竭的跪到了地上,哭的狼狈又无助:“求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呜呜呜不是我害死你的,真的不是我……我不爱你,我从来都没爱过你,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蓝之跪趴在地上,薄背耸动着,背后凸出的蝴蝶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瘦削极了,但那双手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它’大力的拽着蓝之的胳膊,在那上面又留下了几处淤青,蓝之一把甩开那东西,疯了一般跑下了楼。
一楼不算黑,因为牌位那边燃了几盏长明灯,把牌位上的四个字照的越发清晰。但饶是如此,蓝之还是摔了一跤。但她根本顾不得喊疼,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直冲向了供桌那里。
她一把将供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到了地板上,然后把正当中的牌位拿了下来,死死地抱在怀里,仿佛那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了:“救救我,你救救我!苏莞尔你救救我!求求你了让他走,我不想看到他呜呜呜呜……让他走好不好……放过我吧……求你了……”
蓝之就这么抱着那个冰冷的牌位哭了一晚上,令人惊奇的是,后半夜的时候,确实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来叨扰过蓝之。
一缕晨光刺破了昏暗的卧室,蓝之这才睁开哭肿了的双眼看了看满地的狼藉。果盘香烛什么的滚了一地,但蓝之都没管,她先把掉了一地的口红捡了起来,仔仔细细的把每一根都擦干净放到盒子里,又重新摆到了供桌上。
至于剩下的东西,她看都没看一眼,她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白先生……还是上次那件事,您有什么眉目了吗?”
就算是蓝之今天不打电话,白若尘和戈雁声也打算来找她了,但看着蓝之家的现状,还是让白若尘吃惊不小。
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虽说这屋子里也不算多正常,摆了一堆稀奇古怪的法器,但好歹都摆在百宝阁上,寻常的客人到访也不会多疑什么,撑死了觉得是一些小众的工艺品罢了,但这次就不一样了,白若尘直接被眼前的阵仗震惊了。
屋子里但凡能挂的地方,全部被挂满了红线,上面还系了不少铜钱。而在红线的下面,密密麻麻的贴满了黄符。在戈雁声不厌其烦的轰炸下,白若尘已经能记住基本的符咒了,他大眼扫了一下,发现……这些符咒都是屁用不顶的招财符,很显然,蓝之求医心切,被骗了……
但当白若尘看到蓝之的状态时,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姑娘这么不理智了,因为蓝之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她的黑眼圈几乎扩张到了整张脸上,大大的眼袋没精打采的挂在下眼睑上,脖子上和手臂上的淤青也越发严重了,而且似乎是刚刚哭过,蓝之的整张脸都是肿的,一点当□□星的影子都没了……
也难怪她会病急乱投医了,不过说句实在话,看她这样,白若尘一点都不觉得心疼,因为就她所做的事来说,真的不值得让人同情。
戈雁声也不喜欢这个作妖的女人,只想着赶紧把那个被兵信神符改造过的女孩带走,其余的谁爱掺和谁掺和。
“干我们这行的有个规矩。”戈雁声直接拿了根烟出来点了,才不管会不会熏到这个白莲女,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把黑涩会大哥的气概演了个十成十,“这东西但凡是缠着你,那必定是因为有执念,不把执念掰扯干净,我们是不会带她走的,所以蓝小姐你想好没,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蓝之听到这儿,还是有一些犹犹豫豫的意识,嘴唇开合了几次,最后试探着说:“那你们答应我,别对媒体曝光……”
戈雁声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虚伪的人类,都快被鬼折磨死了,还在乎自己在人前那可怜的所谓的女神人设。
白若尘看自己的老板实在是不乐意跟这个女的打交道,连忙救场:“我们答应您。”
“他的执念……应该是我。”蓝之无助的抱着胳膊把自己团成一小团,揉着身上的淤青,有点心不在焉,“他爱我……他明知道我们差距很大,但他还是愿意倒贴我,他为我付出了很多,为我带来了很多名誉和声望,可我不爱他啊!我不愿意强迫自己……他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