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安静温馨的屋子,瞬间乱成一团。饭桌上杯盘狼藉,卧室里小女孩尖利的哭声让女人心烦意乱,苏格抱着女孩,顺着她的背轻声抚慰。
那个叫池清的女人,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可显而易见,她在姑姑心中的重要性非同小可。听到她自杀时的反应,出再远的门也舍不得买的机票,怀里小女孩从未受过的委屈。
门锁从外边扭开,姑父回来了。
苏格将睡着的小女孩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女人进来扯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一路上,她始终保持沉默,一动不动坐在座位上,挽在后脑勺的发髻散落在肩膀上,凌乱不堪。
翌日早晨七点,女人气喘吁吁地飞奔进医院大楼,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痛苦的嚎叫声一波又一波涌入耳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苏格皱了下眉头。前台一身素白的护士面带微笑地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女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找人,叫池清。”
护士的脸色唰得变了,目光中满是防备,试探地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苏情。”
护士瞥了眼贴在办公桌上的便利条,又瞄到后面身形清瘦,一头短发,耳朵上还别着黑色耳钉的少年:“这位是?”
苏情顿了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侄子,苏格。”
护士松了口气,淡淡的笑了声:“请出示一下身份证。”
探视还需要身份证?苏格皱了下眉。
苏情递过去,护士将身份证放他们脸旁边,仔仔细细核对了好几遍,终于放下心,将身份证还给他们:“请跟我来。”
电梯缓缓上升,苏情心里的期待感快要溢出来。终于,叮的一声,停到了十六层。
楼道里鸦雀无声,苏格转身望了眼后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和候诊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护士将他们领到1606室,跟门口守着的彪形大汉打了招呼,又说了声:“请您进去吧”随后便转身走了。
苏情心脏跳得异常剧烈,慢慢拧开那扇白色大门,病床上靠着被子的女人听到脚步声,扭头望着她说:“来了。”
她眼里泪都在打转,强忍着说了声:“嗯。”
后面的苏格下意识打量那个叫池清的女人,她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弯弯的刘海柔顺地搭着前额,苍白的脸上笑容寡淡,浑身散发出一种清冷且难以接触的疏离感。
镇静,冷淡。
不像是好朋友,倒像是……陌生人。
苏情站在她床边,挥了挥手招苏格过去,郑重介绍道:“这是我侄子”顿了下,又转头说:“苏格,叫人。”
苏格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去,目光与她对视:“我是苏格。”
她嗯了声,大概是知道了的意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苏情还想说些什么,护士突然推开门,白色的脑袋夹在门与墙壁的缝隙间:“池清女士的家属在吗,李医生找你们。”她应了声好,拍了拍池清的手:“我去看看”。
苏格也跟着走了,除了对病情有那么一丝的好奇,更多的是不想跟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同处一屋。
李医生是池清的主治医生,一个头发花白,经验很丰富的老医生。他的办公室就在隔壁,很大很敞亮,并没有别的病人。见到他们进来,他沉声道:“坐。”苏情颤颤巍巍坐下,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池清怎么了?”
李医生额头的皱纹更深了,嘴唇绷得很紧,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半天叹了口气:“我怀疑她患有中度抑郁症。”
苏情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停摩挲,眼神满是急迫:“为什么是怀疑?没有确诊吗?”
李医生摇了摇头:“这种病的主观性很强,需要病人配合,主动说出自己的心境,想法,感受。可是池清女士,她很坚定自己没病。”
“我们当然也不希望她患病,可她胳膊上的划痕很显然,不是最近的,她应该已经患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才自杀的吗?苏情身形晃了下,有些受不住这打击。
李医生趁热打铁,继续说:“希望家人,朋友能给她一些帮助,让她主动接受治疗,最好能多陪陪她,要不然,我担心……这次自杀没成功……还会有下次……而且如果变成重度……那……后果不堪设想!”
苏情身体僵硬,整个人动都不能动了,嘴唇蠕动着问:“那……她身体的病情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眼镜,将ct片挂在阅片灯下:“您看这里,她是用匕首直接刺入心脏的,只差三公分,就三公分,还好助理送来及时!我们是真的希望,家人能一直陪着她,先说服她接受诊断……确诊之后,只要坚持喝药,是有很大希望彻底治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