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心里最后一根弦就断了。
她说她有抑郁症,是因为理智不止一次地感知到情绪对死亡的渴求,而失眠与感觉系统的逐渐崩溃,更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即使如此,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反正没有确诊,那就有可能不是,这样她还能假装作为一个正常人活着。
她不想面对的,除了身体的异常,更多的是对于自己的深切怀疑。
苏格将床边的凳子轻轻拉开,缓缓坐下去,盯着她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脸,轻声说道:“不要怀疑,不要害怕,不要放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的脸一点点转过来,眼神变得有些锐利:“凭什么?”
苏格有些懵:“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能拯救所有人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告诉你,我不会!永远不会!”她的话刻薄而近乎残忍,是要赶人走的意思。
苏格笑了下,没说话。
用尽全力挥出的重拳,好像打到了棉花上。
她本该生气的,可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轻飘飘的。
池清翻了个身,面对着白茫茫的窗子说了声:“你走吧。”
椅子响了声,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他走了。
她转回身,整个房间空空如也,敞开的房门飘进来的微风,将他身上遗留的气息也吹散了。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认识刚好二十四小时的男孩,如此轻易而没有丝毫意外地从生命中消失。
心里竟然有些空虚。
这样也好。至少,她拯救了一个年轻男孩濒临死亡的自由。
可心里,怎么就是快乐不起来呢?
或许,是孤独吧。
又得自己面对无边无际的黑夜了,像所有过去的每一天那样。
池清闭上眼,脑袋渐渐放空。
她睡着了。
梦是彩色的。
湛蓝如洗的天空,纯白无瑕的云朵,一望无际的原野,清凉而沁人心脾的山泉水,小孩子们欢快地唱着家乡的歌。她跟着他们笑,闹着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将气呼呼的小孩用力举到天上逗她笑。
晚饭时间,家长们在门口大声呼喊:“回家吃饭啦!”
小孩子们笑着,像出去觅食的小鸟,跑到父母亲的怀里,笑嘻嘻地跟着回家。
人群渐渐散了,欢声笑语瞬间烟消云散,耳边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独自站在原地,望着烟囱里冒出的袅袅炊烟,鼻子里钻进来各种饭菜的香味,却没有一道菜是真正为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