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容:“……”
他纵是心事重重,此时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他听沈青梧正儿八经地问自己:“你说照顾他,什么意思?你和他什么关系?”
博容沉思。
他没想好,半晌只说:“张月鹿若是愿意告诉你的话,你听他说便是。东京张家出事,我担心那些政敌会不放过张月鹿。我想要一个武功高手能保护他的安危……若是阿无不是很忙,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
沈青梧问:“照顾他,是什么意思?”
她的问题已经重复两遍了,博容听出她的重点了。
但是博容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的意思。
她眨眨眼,他学着她眨眨眼。
沈青梧抿唇,她诚实问:“我是说,保证他不缺胳膊断腿,算不算照顾?”
博容:“……”
沈青梧:“他还有一口气在,还活着,算不算我照顾得好?”
博容大受震惊。
他涩声:“阿无你……”
他还以为沈青梧和张行简关系不错,以为沈青梧会挂心张行简,以为自己需要给沈青梧的离开,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博容不禁开始迷惘,张行简怎么得罪沈青梧了?
沈青梧最后问:“你是把他送给我,允许我随意玩耍,只要不弄死他,就行了。是这个意思吗?”
博容厉声:“沈青梧!”
沈青梧立刻道:“那我不接你的委托,我不护送不保护了。我的假期很重要,我很忙,没空接你的委托。你是博容也不行。”
帐中一阵漫长的沉默。
良久,沈青梧调好了她的新弓,满意地走向她那扔在桌上的包袱时,她终于听到了博容艰涩而无奈的温润声音:
“……嗯,你只要保证他活着就行。”
他心中忐忑,希望张行简能应付得了这样的沈青梧。
他需要确保一个自己信赖的人可以保护张行简,但是他不能确保沈青梧这样性格奇怪的人,会和张行简平和相处。
……他尽力了。
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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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底,张行简被官兵们推搡,踏上流放岭南的路程。
手脚皆被铁链拷住,身上受了不少伤,眼睛也视线模糊,看不清东西。
这都是孔业在天牢中赠予他的礼物,可见这么多年,孔业多希望他死。若不是他给出张容的消息,可能真的会死在牢中……
张行简出神着,被人从后重重推一把。他趔趄几步,被脚边不知道是石子还是树坑绊倒,身后官兵只嘲笑:
“还当自己是东京的月亮呢!落到弟兄们手里,你再回不去了。”
张行简回头看他们,看身后的嘲笑。
众人见他身子清矍,面容白而清,长发乌乱贴面,唇瓣干裂,一双眼睛因无法聚焦,而雾濛濛一片。明明已经落到这般境界,可他气质的高邈与容貌的清逸,反而带给他一种零落美。
岂不让世间男儿郎暗恨?
于是张行简刚站起来便被推倒,听人骂:“瞎子瞪着我做什么?你能看见吗!”
其实张行简能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在动。
这种视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很好奇,听人一会骂自己“瞎子”一会骂自己“瘸子”,他都淡然过滤,当做没听到。而他这种面容平和神色沉静的,也让官兵们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