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纯一惊,没想到来云会对她这样礼遇,她讷讷动了动嘴唇,也学着来云的样子,不卑不亢地清淡福身,回了一句:&ldo;来云娘娘也好吧?&rdo;
这本是句最常见的客气话,可是来云听了,苦涩一笑,&ldo;不好……我过得不好。&rdo;
来云自曝辛酸让胡纯更加惊讶,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愣愣地看着来云,她发愁的时候仍旧那么美。
来云说自己不好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话说完了,她也醒过神,眼睛落在胡纯的脸上,似感慨又似悲哀地说:&ldo;胡纯仙子,过去本座有得罪你的地方,请你见谅,如今想来,也是我太过分。&rdo;
胡纯有些手足无措,习惯地赔笑,&ldo;娘娘,都是误会,你也不要如此介意了。&rdo;
来云听了,嘴唇一抿,又低了一会儿头,世事无常,哪曾想她也有向胡纯道歉低头的时候。
&ldo;神主,我此番前来,苦等多时,明知您闭门谢客,还是执意求见,为的……不过是替辉牙求个情。&rdo;
来云的悲哀加深,皱眉看着雍唯,无奈而卑微。
&ldo;他在湖边的所作所为,你知道?&rdo;雍唯端坐在宝座里,双手扶膝,脸色冷漠,明摆着,他没有宽恕辉牙的打算。
来云见状,咬了咬牙,双肩一端,决然跪了下去,&ldo;神主,我也知道辉牙罪无可恕,可是,他是我的夫君,我儿子的父亲,我不能不尽力保住他。--------&rdo;
胡纯有些局促,正如她不愿意来云看见她被雍唯喝斥,来云肯定也不想让她看见她苦求雍唯的场面。胡纯低头,放轻脚步,尽快走回后殿,虽然曾是仇敌,但她也不想让来云太难受。
雍唯淡淡道:&ldo;处决辉牙并不会牵连到你。&rdo;在他看来,辉牙死了,反而对来云有利,辉牙简直是她的一个污点。
来云沉默了一小会儿,笑了,却流下了眼泪,&ldo;神主,您也知道,我儿子赤婴如今在天庭供职。&rdo;
雍唯神色缓和了一些,算是安慰她,说了句:&ldo;他做得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rdo;
来云听了,果然发自肺腑地微笑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骄傲的光,但也仅只飞快的一瞬,马上又被哀愁遮盖,&ldo;所以,我就更不能让他有一个觊觎神者之心的父亲。&rdo;
雍唯沉默,他能体会来云作为母亲的良苦用心,觊觎神者之心,在天庭看来,无异于反叛。有这样一个父亲,赤婴的前途也就到神使为止了。
&ldo;为了保护赤婴,这么多年来,我……&rdo;来云情绪激动起来,眼泪疾流,呼吸急促,&ldo;我做了多少错事,造了多少杀孽!只因为我不想他有一个荒淫的父亲,让他蒙羞失格。为了保持他嘉岭妖王的正统出身,我连他的兄弟都不放过,连孩子……都不放过。&rdo;来云闭起眼睛,仿佛无法直面自己的罪恶。&ldo;因为‐‐&rdo;她哭了一会儿,突然睁了眼,人也镇静下来,这急剧的转变,让她显得有些阴狠,&ldo;我知道,嘉岭对于天庭的意义有多重要,我更知道,&rdo;她阴恻恻地笑了,&ldo;珈冥山下有什么。&rdo;
&ldo;放肆!&rdo;雍唯被激怒了,重重一拍扶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ldo;神主,我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保住珈冥山的秘密,就等于成全嘉岭妖王的特殊地位,对我的意义甚至比对您更重要。我会守口如瓶,只要您放过辉牙,我会忘记一切,包括……你救胡纯的那个山洞。&rdo;
&ldo;你!&rdo;雍唯暴躁地站了起来,&ldo;你简直找死!&rdo;
说出了最后的底牌,来云反而不怕了,也没了卑微之色,挺直脊背款款地叩下头去。姿态是等待雍唯的赦免,实则就是胸有成竹的胁迫。
雍唯整理了一下呼吸,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ldo;来云,我本可以立刻杀了你。&rdo;他从牙缝里说。
来云跪伏着,毫无反应。
&ldo;你走吧。&rdo;雍唯终于掩不住恼恨之色,&ldo;这是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rdo;
来云听了,轻盈地站了起来,亭亭向雍唯福了福身,&ldo;神主,来云会铭记您的慈悲和恩德。&rdo;
雍唯没有说话。
胡纯在珠帘内把一切都听得真真切切,来云离开很久,雍唯才把条几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他反应得越迟缓,说明越生气,压制了这么久还是没压住。珈冥山下的秘密?胡纯不知不觉咬住嘴唇,听上去似乎关系重大。雍唯救她的山洞……不就是那个非常非常小,连个通道都没有的小洞吗?那里会有什么秘密?
细细一想,她和青牙逃命那天,在那个狭小的洞里会遇见雍唯,本身就非常可疑,只是她忽略了。
一个能要挟雍唯的秘密。
胡纯长长吐了口气,雍唯牵扯到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没人在殿里伺候,雍唯亲自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胡纯站在门边没理他,也没掩饰自己听到他和来云的对话。雍唯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低沉说:&ldo;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rdo;
胡纯翻了下眼睛,不冷不热地说:&ldo;我本来就什么都没听见。&rdo;
雍唯瞧了瞧她,&ldo;怎么了?不舒服?&rdo;听语气,肯定是不顺心了。
胡纯不说话,劲劲地走到床边,面向里躺下,没错,她就是不舒服,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