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记住,记住他的中也最后留给他的一切。
兜里是携带着的便携笔记本和笔,他在路边随便找了一个屋檐就开始打开本子快速的写着文字,那些储存在记忆里的场面在不断地沙化,在不断地褪去。
他面前的海水就像是在被蒸腾了一样的蒸发着,简直就是排山倒海一样的场景,水面倒退着升空,露出下面沙土的河床。他从中也的怀里抬起头,两个人一起坐着的红色的跨海大桥也不能幸免。
这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可是他们只有彼此。然而太宰治知道,这段记忆里本应该是他的那个人,却不是他。
大桥在坍塌,那些红色的钢筋水泥都变成了沙子,和海水纠缠在了一起,那些风呼啸着从他的耳边吹过,他紧紧的握着中也的手不愿意松开。
对方还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抬头问他怎么了,可太宰治只是低着头双手捧着对方的脸,他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上面,流进了对方的眼眶里,流进了那一双玻璃一般好看的虹膜里。
他说,没事的,我只是——太想你了。
中也笑着说他多想,说你以前从来都不这么说。他说那我以前都怎么说,对方说,你总是说我这么烦总有一天绝对不会称心如意死在你的手上。
太宰治张开嘴,他觉得自己哭出了声,可是海啸的声音太大了,他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自己的哭声,听不见那些本应该处在他们生活里的那些并不存在的甜言蜜语。
面前的中也从桥上跳下来站在他的面前,仰起头望着他,随后伸出手抚摸了他的脸。
那些海水混杂着钢筋铁骨扑面而来,就在中也的身后,就在他们的面前。
对方抚摸着他的眼睛就像是在哄一个三岁的小孩儿,他的眼泪不要钱的噼里啪啦的落在了对方的脸上,那些哭那些伤心,似乎都无法传递过去了。因为他知道,这是属于那一个‘太宰治’的记忆。
可是他的中也却踮起脚伸出手臂环在他的后颈上将他扯下来,于是太宰治便弯下了腰,被对方按着自己的后脑放在了对方的肩窝里。他听见中也的嘴唇贴着他的耳边,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震耳欲聋的声音都寂静了,周围的一切都放慢了脚步,那些近在咫尺就要劈头盖脸将两个人都淹没的海啸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他听见对方说。
——我都知道了,你别哭了。
下一秒,尸骨无存。
太宰治用最后残存的一丝意志在纸上写下了一段电话号码,那是最后的最后,他所能从片段里记得的,属于中也的电话号码。过度用脑导致温热的鼻血从鼻腔里流淌了出来,流了太宰治一手,他没有在意,只是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双手颤抖着按下了那一串号码。
他不能没有中也,他不能没有。
如果没有的话,就去再找一个。
是谁的中也都可以,拜托了,是谁的都可以。
即使这样下去总归会有一个‘太宰治’会没有中也可以杀了,所以说他要快一点,一定不要成为最后的那个可怜虫,成为了被人剥夺了中也之后再也找不到下一个供他杀死的可怜虫。
这是没有办法破除的死循环,是没有办法善了的结局。
——中也,中也,中也。
手机里传来拨打过去的滴声,他握着那手机几乎要把外壳都给捏碎,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是折磨,他已经忘记了所有,那些记忆都已经成为了沙子被掩盖在铺天盖地的海啸里,他除了这一个名字,除了这一点执念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滴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两秒过后电话那边传来了声音。
“——喂,太宰治!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
漆黑的夜色里太宰治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寂静的道路上,就像是踩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死路里。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光将他的脸于黑夜里照亮,那些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他将手机贴在耳朵前,露出了一个略带疯狂的微笑。
-END-
小后记。
多谢拾肆让我把这篇黑的要死不活的文给憋出来了。非要说的话大概还真不是那种表面的黑,要细品。
本身这种【一个人被杀死的话就只有杀死他的人能够记住他】的前提就已经不正常了,而太宰治本身就是个更不正常的人,最后让这篇文的走向都变得奇怪了起来。
细想的话,我是真的觉得太宰治是那种在这个世界观前提下,有可能做到,就一定会去做的人。而且这完全就是个死循环了,毕竟循环到最后一定会有一个太宰治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是最后一个,他的中也已经死在了上一个的太宰治的手里,已经没有下一个中也让他能够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