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看去。”
萧怀剑正一门心思盯着内厅,看见来人立马挺直了身子道:“父皇,宁将军不是那种人。”
萧染脸上笑意慢慢收起来。
萧怀剑浑然不觉,“宁将军为国为民,赤诚之心苍天可鉴,断然不会干出这种事来,此事必有蹊跷,还望父皇明察。”
萧染目光一点点森寒,“宫闱内由外人来去自如,你可知你这个殿前都指挥使也是罪责难逃,还有功夫来为别人求情?”
萧怀剑直视着萧染浑然不惧,“我守卫不严我认罪,父皇要责罚我绝无一句怨言,只是宁将军是负屈含冤的,他昨夜分明是来找……”
门口内官适时来报:“澍兰苑瑛姑求见。”
“让她等着!”
借这个空档萧怀剑倒是清醒了,若说宁琅是来找白束的,那便真就坐实了祸乱宫闱的罪名,当即改了口:“宁将军昨夜是来找我的。”
“找你?”萧染眯眼打量着地上的人。
“我向宁将军请教禁军安排布防,这才把人叫来的。”
“一派胡言!”
萧染大怒,刚待发落门外内官又犹犹豫豫来报:“启禀陛下,瑛姑很急,好像是……澍兰苑的小主子出事了。”
“小束?”萧怀剑当即着了急,“小束他怎么了?”
萧染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过去看看,睨了萧怀剑一眼,“你回昭阳宫待着,朕回头再处置你。”
第52章一触即发
萧染急匆匆赶到澍兰苑,推门一看,只见人好端端坐在桌前,既没有咯血又没有昏迷,甚至还泡好了茶,俨然就像在等着他来。
只是那些繁复的礼节不再施了,白束静静看着他,那些恐惧,疏离,瑟缩全都消失不见,眼里平静无波,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萧染摆摆手,秦让从外面把门关上。
他看得出白束有话跟他说,恰巧他也有话要对白束说。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白束先递了杯茶过来,萧染愣了愣,盯着那杯子良久没动,白束笑了笑自己收回来抿了一口,“是你送来的新茶,还有,我没下毒。”
萧染依旧不动声色,耽耽打量着眼前的人。
“我当你是多高明的手段,原来也不过如此。”白束拿杯盖瞥了瞥茶沫,“你既然要做,便不要留下那么多破绽,人若是自缢而亡,面色会呈青紫之态,那位婉嫔娘娘面色却是惨白的,明显是先被杀死又被吊上去的。还有你找的那个值夜的内官,师父常年不在京中,他如何能在夜里认出宁将军的身形?人是你御下的影卫守在承天门抓的,难道你是未卜先知,知道师父今夜一定会去找那位婉嫔,还能提前做下埋伏?可怜那位婉嫔娘娘,只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死后尸体还要悬吊在横梁之上,遭世人非议。”
萧染倒也不介意,大方认了:“一个婉嫔换一个你,朕不亏。”
“换我?”白束笑了,“萧染,你最大的问题便是从来不把人当人看。”
“在你眼里人不过是个物件儿,你不要了可以丢弃,可以转送他人,哪天想要了再去讨回来,母妃没回来就是因为对你寒了心。”
萧染看着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对一人两人如此也就算了,更可笑的是,你竟然把天下人都当傻子,”白束轻轻摇了摇头:“这么拙劣的借口便想动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你当你之前假意施恩,便能堵住世人悠悠之口,你便不是那个过河拆桥翻脸无情的小人了?”
“世人皆愚!一年之后,十年之后,谁还记得宁琅?而朕还是大楚的皇帝,你也还是朕的侧榻之人!”萧染凝视着白束,“成王败寇,宁琅现在就在狱里,朕一句话就能要了他性命,一人敢非议朕便杀一人,十人敢非议朕便杀十人,我倒要看看谁还敢开口!”
“那你为何不先杀了我?”白束端着茶杯,朦胧雾气氤氲于面前,一字一顿道:“我还是那句话,今日你动了师父,明日便能看见我的尸骨,而且我后悔了,我连尸骨也不想留给你了,届时在澍兰苑再放一把火,便同这关了我这么些年的地方一同化为灰烬。”
萧染只觉眼前这人从未有过的陌生,当年锁他,人会哭喊,会愤怒,欲对他用强,人还会恐惧,会害怕,如今只是静静坐在这,语气甚至是温和的,他竟然从里面听不出一点情绪。
白束笑一笑,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缓不急道:“当初我是怕你,怕死,怕连累了师父,如今我再不必小心应对你了,慎以畏为本,无畏则无所惧,大不了是一死,届时我便自由了,谁也别想再锁住我。”
萧染抄起白束手头的那杯茶猛掷到墙上,反弹回来的锋利瓷片瞬间在那张平静的脸上划下一道血痕。
他就是要看这张脸上出点变化,哪怕是痛,哪怕是血!
“你是朕的,朕不许,你哪也去不了!”
白束浑不在意地拿袖口一擦,“萧染,你自诩坐拥天下,我却只觉得你可怜。”
萧怀剑敲摸溜进澍兰苑,看着站在院中的瑛姑和秦让不由愣了愣。
“父皇还在呢?”萧怀剑上前悄声问,“小束怎么样了?”
他原本该在昭阳宫禁足的,只是实在担心那小家伙的身子,这人平日里就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这要知道了宁将军出了事,指不定会急出什么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