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听话地松了手,只是手一松整个人也像脱力一般软了下去,再一看竟是整个人昏了过去。
宁琅把手往那孩子头上一搭,当即眉头紧蹙,“皇上,这孩子发烧了。”
等白束转醒已时至黄昏,身子随着车身颠簸,映着微弱的烛灯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精美华盖,绣着卷云纹路,垂着五彩流苏。再一转头看见的是一身泛着寒光的细鳞铠甲。
这不像皇帝的仪仗,倒像是将军的。
只是车内除他之外空空如也,并不见那将军身影。
自己一身衣裳被脱了个干净,裹在柔软温暖的棉被里捂了一身细汗。
再一细想今日经历之事,父汗战死,母妃自缢,族人尽屠,绕是他年纪尚小却也懂得一二,一时间心底抽痛难以自持,下一瞬涌上心头的却是那双颜色浅淡的眸子。
自上而下俯瞰着他,纵使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却能让他抚平战栗,一瞬觉得安心。
车驾缓缓停了下来,车外渐渐有人声响起,想是天色渐晚,到了安营扎寨的时辰。
听到车外脚步声的时候,白束迅速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车幔被撩起,洒了满室的落日余晖。
那人裹着一身寒气走至近前,抬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方才道:“既是醒了,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白束犹豫了片刻方颤巍巍睁开眼,直视着那人的茶色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宁琅视若无睹,自顾自端着一碗稀饭坐到白束床头,将人连着棉被一兜抱起,舀了一匙送到嘴边,“还是吃些罢,饿坏了身子也无济于事。”
白束竟也温顺地张嘴,小口吞了缓缓咽下。
一时间相对无言,白束盯着执勺那手,指节分明,白若荑荻,不像打仗的手,倒像是抚琴作画的手,就着那手递过来的粥竟也吃了小半碗。
宁琅见人有了倦色也没再为难,收了剩的半碗粥又将人放平躺下,刚待起身那棉被里倏忽伸出一截葱白腕子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儿?”白束怯生生地问。
宁琅愣了愣,举着碗示意了一下:“放碗。”
“那还回来吗?”白束接着问。
宁琅盯着那双澄澈眸子里满是祈求,只掀开车帐一角唤了个小卒过来,吩咐了几句又反身回来,贴着棉被坐了下来。
“我好像见过你。”那小小少年突然道。
宁琅倏忽抬起头来,直直看向那张脸。
他当时掀开羊皮毯子一角,看见这人时第一感觉也是……他见过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