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佳年反问一句,荒唐道:“您说谁回来?”
“就前天的事,这会正在你大姑家……”王婶好心劝道:“佳年,你奶奶其实一直等你爸着呢。”
他回来了?
他这时候还回来做什么?
陈佳年从小对他这个爸就没什么印象,或许原来是有的,但是被他自己刻意忘记了——连同“杀人犯”这三个字一起,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才能把不幸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说到底,也只是想保护自己。
同时他当然也清楚,这是懦弱的表现,是期望长期不能被达成而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在刚出事的两三年里,他对这个世界的模糊印象就是灰暗与苦涩的,世间冷暖淋漓尽致地体展现在他眼前。
但是一个被奶奶捡着垃圾养大的小孩也听过童话,也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有一天爸爸还会出现,带着拯救世界的光环告诉他:“爸爸没有杀人,今后也不会再逃避了,爸爸回来了。”
可是爸爸没出现,在他被同学欺凌、被避如猛兽时没有出现,在他和奶奶差点就要饿死的时候也没有回来。
他不得不用年幼的肩膀扛起这破烂的一生,走得跌跌撞撞,艰难无比。
幸运的是他也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善良的王婶和其他好心的邻居愿意替他照看奶奶,他初三的班主任甚至帮他找到了愿意资助他上学的企业家。他不仅不必辍学打工,而且每个月还有奖学金可以用来维持他和奶奶的生计。
他终于觉得自己的人生还不至于那么绝望,但是这时候,那个人居然回来了?
陈佳年有些恍惚地从王婶家出来,忽然间、就在这个瞬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他和奶奶的家是破旧而温馨的,那现在呢?
“你是佳年吧?”身后传来一吧浑厚的男声,间杂着一股常年抽烟那种特有的哑以及虚伪的热情。
陈佳年皱着眉看他,对方穿着洗得破旧的牛仔外套,搭着一条滑稽的的黑色紧身裤,一只手拎着街上熟食店买的烧鸭,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搭到陈佳年肩上,然后才介绍说:“儿子,我是你爸。”
“爸?”陈佳年几乎是有些轻蔑地笑,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理解父亲这个角色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跟他不一样。
“哎!儿子,你回来刚好吃午饭,跟我走!”陈平说着要往里走,陈佳年只好也跟上去。
“我现在住在你大姑家,咱爷俩好久不见了,边吃边聊!”
“奶奶她还在等我吃饭。”
“她一个人在小房间就行,咱们去大房子……”
“不用了,”陈佳年忍无可忍地把陈平的手从他肩上甩开,“我跟奶奶说好了一起吃午饭的,一会她该等急了。”
“你怎么跟你老子说话呢,什么态度?”陈平一把扯着陈佳年身上的校服,骂了句,说:“学校老师这么教你的?”
“我没别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最好,走吧,那就小房间吃去……倒了霉遇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放着敞亮的地儿不去非要往狗窝里钻……”
俞初白回家时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有未接来电,眯着眼看了看,还没看清就听到王叔说:“是您母亲打来的,夫人说给您带了礼物,让您回家拆呢。”
俞初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回到家,俞初白发现家里客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少说得有二三十个。
“妈,您又给我买什么了?”
“一些小礼物,说了就没有惊喜了,你现在拆吗?”秦璐女士晚了十多年才品尝到做母亲的乐趣,旅途结束给儿子带礼物是她必做list中的一项,并且非常期待跟俞初白一起拆礼物。
“……那拆吧。”
秦璐女士感动地想:我的白白真是太懂事了!
于是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拆礼物,这些礼物分别是——模型,各种各样的模型。
“儿子,我听说男孩子都喜欢这个!”
“关佟说的?”
“是啊!”秦璐指着最后一个没拆封的礼盒说:“这个你拿给关佟,就当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了。”
俞初白可有可无地:“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