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安本想说,能救就救,力所能及的,说不定有点转机……然而他刚要开口,却见姚植满脸都是泪。
他立刻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符安动了动手指,心道:怎么旁边就没个纸巾手绢什么的,能让我递一下缓解缓解尴尬也行啊……”
姚植重重吸了口气,抬袖子把泪和鼻涕一起狠狠擦了。
“从一开始就是,我对楼和并没什么好感,你不知道,在我们六合,那些人,谈起成初史,说起楼和,一个个都跟被人喂了蛊一样,一脸我粉的这个人是最好的。时间久了,谁不烦?何况那凉州动乱,大半功劳应该是步云鹤的,楼和算什么?凭什么抢功?就因为他治病救人,他就一定要被供上神坛,看见的都要来歌颂膜拜一下吗?用情专一,终身不婚者多了去了,他算什么……”
符安有些懵,他跟不上姚植的思路。
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骂起楼和了?搞不懂啊?我该怎么办?
姚植又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符安也不敢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坐着,符安看着姚植,姚植盯着地板。
“从聚贤楼到现在,有三个多月了吧。”
符安点头。
姚植说:“他也是医者,自己的病情自己应该很清楚。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姚植道:“我在想,若是到了鹤城,知道他带着施雪走了,那我就不追了。我就待在鹤城,再也不听他的消息。”
“……为什么?”
“不为什么。从凉州出发后,他和施雪故意避开我聊的什么,看的什么,还有施雪在云州买的那些药材……我一眼就知道楼和在想什么。我同他讲过,施雪在医学上成就很高,三十岁时成功完成了第一例开颅手术,在心脑外科方面开了先河,意义重大,很了不起。”
她微微笑道:“当时,我说完后,他便说,你只看意义重大,需知这姑娘要承受多少压力,克服多少阻力,第一例成功的,但肯定不是第一例开颅的,从第一个开颅到第一个开成功,中间应该是练了不少。”
“这……不是很对吗?开颅啊,还是古代这种环境……能成功,肯定是需要手法熟练有治疗经验的。”符安道。
“是啊,很对。你看,你一外行都懂……”姚植说,“恐怕那时候,他就想成为施雪的第一个练手的实验品了吧。”
车厢里又静了下来。
马车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颠簸。
想来刚刚赶车人叽里呱啦一顿讲,是在说近道虽近,路却不好走吧。
车吱吱呀呀的响,姚植紧紧抓着车壁上的横梁。
“我沿着山路回王府时,问过那个带路的守山使,既然神巫知晓每个人的和终点,知道每个人的一生,那,楼和的终点在哪儿?他真的快要死了吗?”姚植轻轻叹息,“守山使说,你不是应该知道吗?他人生死只是他自己要关心的,你又为何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