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亓抬步便要离开,殷燮扶跟在身后,走时又望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村子,晃动的月影像是一个个人,正无声地想要拽住闯入这里的活人。这一夜,村子里的亡魂又多了许多。“最近事情愈发奇怪了,以前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罐子,会不会有人想趁着仙宁大会闹出事来。”萧亓看了一眼殷燮扶,不等他说话,殷燮扶就很自觉地摇起了头:“可不是我,虽然我很想把仙门全都搞死,但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没有绝对的把握,妄然出手可是会引火烧身,我想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不想死这么早。”说道后来,殷燮扶的声音有些冷,“你说,以秽玡续命这件事,会不会也被某些人掌握了方法,毕竟当初是你……”萧亓看了殷燮扶一样,殷燮扶立刻闭嘴。萧亓道:“能不能续命你还不清楚吗?无稽之谈只有傻子会当真。”“傻子未必,就怕对方是个疯子。”殷燮扶含义颇深。殷燮扶这人挺惨的。萧亓不是个喜欢打听人过去的性子,也是后来断断续续与殷燮扶接触后,或多或少了解了不少。二人走过了羊角,殷燮扶忽然站定。萧亓转头看他。“我就不跟你一起进城了,回头看见仙门狗,给你和仙尊招麻烦,我怕我还没跟仙门怎么样,先死在你手里。”殷燮扶笑了笑,“我没别的事,就是好久没见你了,猜你可能出现在这里所以来见见,顺便提醒提醒你,别在美梦里坠的太深,到时候醒来接受不了现实。”“羡慕你啊,可惜我还在噩梦中,不知仙尊好相处吗?”若换做寻常,这种话萧亓懒得回答,定然将殷燮扶留在这里,让他一人享受尴尬时光。可殷燮扶说的那个人,萧亓连听名字都会软了眉眼,所以也就不自觉地勾起嘴角,道:“很好。”走之前又丢了一句,“是你羡慕不来的好。”客栈的夜晚很安静,店小二已经休息,窗外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虫鸣。萧亓上楼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什么人,肩膀上是他刚刚特意去接回的灵蝶,接的时候还欲盖拟彰地与那灵蝶说了一句话:“我就出去透透气,什么都没干,你可不能告状。”楼梯不知是不是久为修葺,每一步都发出吱扭声,这让萧亓很懊恼,可隐隐的,他又有些希望晏疏没有睡。按理说,修到化境的尊者听力绝非一般人能比,寻常夜里也在打坐中度过,只有晏疏是例外,也或者说,是重活一世的晏疏是个例外。萧亓不清楚晏疏从前的习惯如何,不管怎么样,他都觉得是好的。人已经到了自己房门口,他被安排与白千满一个屋子,能多出来一个房间给晏疏已经是单禾几人的关照,再多是不能了。这个时辰白千满肯定睡了,萧亓没回去,而是站在晏疏的房门前良久,曲起手指想要敲,又知道自己现在去找人绝对不是个好时机。可是他脑子里不停回荡着殷燮扶的话。萧亓已经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晏疏动心,那时候晏疏还不叫“晏疏”,他叫晏尘归,是高高在上的离宿仙尊,而萧亓那时候也只是个不起眼的仙门弟子,天赋虽好,但在天才云集的仙门里就显得很是平庸。发展多年的仙门早不如从前那样,只要努力上进就能有出头之日,越大的仙门,其中的关系越是复杂,而像萧亓这样没有依靠的普通弟子,就如同落入潭水的小石子,最多在进去的时候听见点声响,之后就很难在寻得。时隔这么多年,萧亓依旧记得第一次见离宿仙尊的场景。那时候各仙门的尊者都会到各地布坛讲座,对入会听讲之人没有限制,所有想去的都可以,就是百姓散修也有一些想去听其一二的。萧亓起初也曾满怀期待地去听过,但听了几次后发现,这些仙尊将的东西要么他这个阶层听不懂用不上,要么是一些空道理鼓励的话,有这空闲不如找几本书看。他知道自己修为太低,尚且参不透仙尊们所讲,后来就不再去了。直到一次偶然,传闻说少有露面的离宿仙尊也要开坛讲法,萧亓本来不打算去,结果被人群挤着到了法坛外。只遥遥一样,萧亓的视线就好像入了漩涡,怎么都移不开。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衫懒懒地靠在高处,手里晃动着一个珠串,他听见旁边人说,那珠串其实是以仙尊的魂元凝结而成,并非全然是法器,作用颇多,是个实打实的宝贝。宝贝不宝贝的萧亓后来没多在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寻了一个树杈爬了上去,身后是拥挤不堪的仙门弟子,屏息听着仙尊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