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亓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这个傻小子。晏疏当初给白千满的那枚铜钱一直被他贴身带着,铜钱之上附着的魂元夜以继日地调理白千满的身体。如今白千满虽修行未有多少进步,身体却已经脱出普通人范畴,饶是一般修行之人都未必有他好,只是他一直未曾发觉。楼下其余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件事,萧亓扔下白千满往回走。白千满还在数着手里的松子糖,余光瞥见萧亓离开,赶忙将糖揣回怀里跟上,小声说:“你知道怎么哄师父啦?”萧亓没理他,敲了敲晏疏的房门,不等回应先一步道:“今日鹤温谷的人到平阳村了。”话刚说完,房门被拉开。萧亓进了门,白千满不知道如何是好,看见萧亓进去,踌躇了一下也跟着进去,顺手将门关上。晏疏倒了三杯茶,自己先坐下说:“何时到的,有什么说法吗?”在平阳村遭灾之后,晏疏比所有人到的都早,自然也比所有人清楚,平阳村全村遇难,无一人生还。萧亓自然地坐到了晏疏旁边,毫不客气地喝着晏疏给倒的茶:“没听说有什么结果。”简单的一句话里,晏疏愣是听出了好几层意思,也不知道是在阴阳怪气谁。晏疏深深地看着萧亓,发现这个小徒弟他是愈发看不透了,然后收回目光,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杯刚放下,萧亓端起茶壶去添水。晏疏轻笑:“你倒是勤快。”萧亓:“得哄着点。”白千满左右看看,心里嘀咕着:这就是哄人?没见过哄人哄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自前几日白千满擅自和一群人前去平阳村救人回来后,晏疏的态度就淡淡的。白千满总以为是自己的行为惹师父生气,后来真心实意地道了歉,师父却没有想象中那样教育,也未就此事说他什么,甚至还安慰白千满让他好好休息,别被看见的东西吓着。白千满确实被当时的场景惊到,但还不至于吓坏。他去的时候因为正赶上二次灾害,没能真正意义地进村救人,只看见泥土石头不停下滑,看见东倒西歪的木头和茅草屋顶,唯独没见着人。后来白千满以“年纪太小,帮不上忙”为由,被急着赶回衙门报告的官兵带了回来,路上还捡回一个一瘸一拐的萧亓。晏疏是真的没有生气,他只是在想自己先前卜的卦。“若是此处待得不顺心,咱们今日便走,外面雨势虽大却也不至于困在此处。”萧亓没说要哄人,但每个动作又都带着哄人的味道,无论是说话还是聆听,都是一副乖巧专注的样子。晏疏原本还想这阵子躲着点萧亓,如今见着他这个模样,心不自觉地就软了,轻轻笑着。晏疏的模样本就温柔,配着一头银发,更是如神祇一般,直接把白千满看呆了。白千满知道师父好看,但平时因着敬重多一些,还有对“师父”天生的畏惧,以至于更多的时候是不敢直视的,今日许是被萧亓的随意所感染,不自觉地看得入了神。脚下一痛,白千满倏地回神,下意识低头就看见一只正在缩回的脚。他刚想质问萧亓踹他干嘛,结果一眼就看见萧亓凉哇哇的眼神,然后,他闭嘴了。紧接着,他那个冷漠不善言辞又孤僻的师弟,对着他神仙般的师父说:“要不要吃桂花糕,我去买些。”“不了。”晏疏不太有胃口。晏疏早上心里惦记着事情,撑着伞出去走了一圈,路过点心铺子时买了点松子糖给白千满和萧亓。白千满只知道师父给他买了糖,没察觉到晏疏把糖给他时的眼神,温柔又有着难以言说的无奈。萧亓看见了。晏疏一直以为萧亓的体贴来源于他幼时经历,不安和孤单让对自己产生过多依赖,所以才会变得法的对自己好,以此获得更多的安全感。可晏疏怎么都没想到事实与他想的大相径庭,而如今再遇到萧亓的关心时,晏疏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似乎接受和拒绝都不对。晏疏扶着额头。萧亓不知其所虑,只当是还在想平阳村的事,问:“要不我去平阳村先看看,之前一直没机会问,你算的那卦可是有何问题。”“算到……”晏疏沉吟,萧亓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见到这一幕,晏疏一笑道,“算到一个小狼崽子,自己摔一跤把自己腿摔断了还非要讹到我身上,不得不把狼崽子养到身边,睡觉当时只有我自己在现场,八张嘴都说不清那事儿不是我干的。”萧亓一噎,没想到晏疏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