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疏亲手将殷燮扶扔给柏明钰时,就已经提醒过这句话。柏明钰有些意外,按照依着晏疏过去的性格应该懒得管这些闲事,根本不会去考虑一个罪人身上多少实罪多少黑锅。非本门派内的事情,他能顺手将人送过来已经是看在此时牵扯秽玡的份上。而如今,晏疏竟然还会关心这些事了。可真是过了百年,哪怕这百年是死过去的也不妨碍思想进步。这一刻柏明钰有些想笑,但想到某一层后又有点笑不出来。殷燮扶被安置在石头山北侧临时搭起的阵里,由柏明钰亲自画就,相当于一个临时的牢笼,寻常人进不得。洞里没有光,晏疏放出了一只灵蝶。牢笼不大,与普通的山洞无甚区别,干燥非常,外面的水气没有进来。四下乱石凸起,看得出柏明钰没什么耐心去打磨,没有锁链,也没有刑具,殷燮扶坐在里面出神。柏明钰没有跟进来,晏疏找了块石头坐下没急着说话,殷燮扶抬头看向晏疏,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两个人静默着,后来还是殷燮扶先一步忍不住:“你就不想问问我?”晏疏双手撑在身后,姿态放松,闻言轻笑一声:“不是你要找我?”“我以为你会问。”“问什么?”晏疏转过头,“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会自己去看,难不成听了一耳朵别人的胡言乱语就要信以为真不成?”殷燮扶一噎,原本的底气瞬间泄得一干二净,好看的脸上灰扑扑尽显狼狈。视线向下,晏疏看见殷燮扶双臂紧扣着自己,显然在保护什么。晏疏:“柏明钰这几年脾气真是愈发好了,竟然没把它拿走。”听见这话殷燮扶明显浑身一哆嗦,头先是低低埋了起来,很快浑身看是颤抖,笑声溢出:“或许他也怕,你知道我这个法子是谁教我的吗?你猜他原本想将这个法子用在谁身上?仙尊我真不知道该说您睡得太久,还是不谙世事,您不会真觉得柏明钰就清白吧?化境之上再无进益,接下来该面对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晏疏还是先前的姿态,并未因为他这副言论做出过多的表情,非要说的话,他平静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殷燮扶倏地起身:“您不信?”“我应该信什么?”晏疏觉得好笑,“每个人说的话我都要信一遍怕是要累死,殷仙师专程将我叫过来,不会是就想跟我说这些吧?要是这样的话,那现在话说完了,我便先回去休息了。”说着晏疏当真起身,殷燮扶急了:“仙尊,鬼道之路不如您想的那么简单,哪一个如此道的不是走投无路便是穷凶极恶,萧亓他……”“萧亓如何入了鬼道我不感兴趣,如何选择是他的事情。或许你对我这人不够了解,才觉得可以拿萧亓来跟我谈判。你想错了,百年前与我相识之人都知道,我对他人之事从不干涉也没什么兴趣,各人各路罢了。”晏疏话还没说完,殷燮扶紧接着笑了起来。笑容意味不明,让晏疏看得很不舒服。“我本是羡慕萧亓,羡慕他到底厉害,日思夜想了那么久的事情竟然真的成了真。当初我痴心妄想地觉得只要复刻他走过的路,说不准也能完成夙愿,没想到啊没想到。”殷燮扶摇了摇头,“现在看来反倒有些可怜他。”晏疏眉头一皱,还好在灵蝶微弱的光线下并不明显,没被殷燮扶察觉异样。殷燮扶脸上生动的表情不见了,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见到的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虽沾着灰尘却莫名有一种明媚的感觉,他抱着怀里的小东西朝晏疏笑着:“仙尊也不必避我如蛇蝎,正如我一开始的诉求只是想求个庇护,仙尊不愿我无法强求。至于其他……不管萧亓用了何种方法,仙尊能重回于世已是幸运。”晏疏突然有些后悔大半夜地出来听这些胡话,不想与他继续折腾,大步往外走去。殷燮扶突然喊道:“秽玡从来不是什么天灾,归远山也并非普通山林,否则我如何费尽心思复刻一个归远山将景同安置其中?您还不明白那么多养秽玡的笼子从何而来,您又为何频频入阵吗?萧亓几经试验拼了命才换得仙尊重生,若是被世人知道您的重生与那些邪魔外道并无不同,您猜世人会怎么想,那些仙门又会怎么想。您对萧亓并无心思,可忍心见他与我同样下场?还是说仙尊真如传言冷情冷性,不肯屈于此般情景,打算除掉萧亓而后自尽以全大道?”见要求脚步停下,殷燮扶语气稍缓:“其实仙尊仔细想想便能明白,所无仙门暗中帮忙,如何能让这么多养着秽玡的笼子存活于世,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师有几个不贪生怕死,有几个能如仙尊当年那般为大义舍弃性命,您问问等在外面的柏明钰他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