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殷燮扶以为离宿仙尊会先去对付怪鸟,说不准先放了他们时,就见对方又将小秽玡拎到眼前,还冲着怪鸟的方向比了比,颇为有兴致地说:“这年头都兴起小东西了吗?要不你俩去打一架,谁赢了放谁一条生路可好?”小秽玡顶着一脑门的伤,那鸟翅膀下压的地方看上去有点秃,一个赛一个的可怜,还要被强拉着出来斗个你死我活。小秽玡的那张脸先前一直面无表情,这会儿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点茫然来,树上的鸟也适时地滑了下脚,古怪的“嘎”跟着破了音。更难听了。晏疏嫌弃地“啧”了一声。屏障破的悄无声息,先前的咚咚声便是这鸟喙啄屏障的声音,只是事前紧急,殷燮扶的全身心都在一处,没来得及多看,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地上落了一层羽毛。晏疏问:“所以这里到底是你的阵,还是你也只是借住他人的地盘暂居于此?”殷燮扶:“……”他不肯吭声,于是晏疏拎着小秽玡朝着怪鸟的方向比划着:“其实我对这个阵的兴趣不大,也懒得在这里多耗时间,你说这阵眼到底是哪一个?”小秽玡被掐着脖子置于半空,遥遥地跟那只怪鸟比对着。殷燮扶一惊,赶忙道:“仙尊收下留情,先前是我唐突,晚辈并没有威胁之意。”如今他甚至不确定这位仙尊到底有没有同情心这个东西,卖惨都不能了,搜肠刮肚地只想到一件事情,“仙尊当真对自己重生之事当真不疑惑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小秽玡,话语虽未言尽,意味却已经传达了出来。“你想说我身体里也有这么个东西?”自晏疏醒了开始,几乎每个人都觉得他体内必定有个秽玡,明里暗里试探着,忌惮着,即便他和柏明钰有着交易,却也在那些条件里留了余地,而那些余地里便是这些质疑。可这些话从未被任何人搬到任何人搬到明面上,即便是柏明钰也要掂量几分,不仅仅是怕打草惊蛇,也怕触及这位仙尊的逆鳞后引起难以承担的后果。化境仙尊的怒火可不比秽玡□□轻多少。殷燮扶自然不敢,可他已经别无选择。曾经的他也是个恃才傲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破除世人异样目光,以为自己足够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和事,可结局呢?在绝对力量面前,他那些沾沾自喜的天赋也不过如此,穷尽性命去抗争的东西对于一些人来说也只是被咬了一口那么轻描淡写,仙门那么多人,死了一两个算什么?后来殷燮扶的胆子就变小了,不敢多言不敢多动,什么都不敢,就像现在面对着离宿仙尊,他只能靠已有的筹码来换得生存,连动手的念头都没出现过。如今听见离宿仙尊过于直白的问话,殷燮扶的内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是啊,他手里有着离宿仙尊最大的把柄,现在摆在他面前就两条路,要么以后有个强大的靠山,可以依他所愿寻个僻静的地方安静过活,要么今天就死在这一了百了,他实在没力气再去做第二遍努力了。思及此,殷燮扶放下了手中还在“熟睡”的季景同站了起来,一扫先前狼狈,又找回了一点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手里少了把折扇。看着殷燮扶的变化,晏疏虽不能设身处地地了解他的处境,却也能将他的心路历程猜个七七八八。殷燮扶:“仙尊或许不知,修鬼之道,大多是仙门无路又不甘放弃,所追寻的也非仙门挂在嘴边的大道,说句难听的,凡修鬼道都有贪念,其中最大的便是生死。”一句话道尽鬼道真谛,也间接说明了为何仙门如此看不上鬼道。这铺垫就有点大了,几乎要将整个鬼道都牵扯其中。晏疏想了想,十分郑重地看向殷燮扶,而后手指向上一点,问:“你是想当着它的面给我讲鬼道的发展历程吗?”嘎——那鸟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怪鸟成了戏台下的观众,两个活人反而成了戏子,殷燮扶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口气瞬间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卡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若是不说,这位阴晴不定的仙尊一巴掌劈了他们怎么办?如此一想,硬着头皮也得上。殷燮扶抿了下已经还在渗着血的舌头,疼痛唤醒了理智。他其实是想先解决那只鸟,又怕自己动作惹怒了仙尊,手里蓄力只能在提防中将想说的话说完。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突然一个黑色的东西飞了过来,殷燮扶下意识接住,定睛看过去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他捧在掌心里养了那么多年的小秽玡,此时一脑袋伤痕,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睛里横空生出一点水汪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