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来想去,殷燮扶也没想到晏疏会像现在这样淡定地直接言说,甚至话语里没有任何起伏,就像家常一样随意。殷燮扶拿不准晏疏的态度,他对这个仙尊一直闹不懂,虽非第一次见面,全段时间托着萧亓的关系也与这位现在打过几次交道,可来来去去只留下“好脾气”三个字的评价,不管萧亓什么态度,晏疏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以至于现在殷燮扶都不知道晏疏生起气来会是什么模样。当然殷燮扶没那个自信自己能在暴怒的仙尊手下活命,自然也就不回去做这个试探,好奇归好奇,好事要好好说话。“虽不知仙尊听了什么传说,但应该正是仙尊想的那位。”“你倒是坦言。”晏疏没有错过他去看于身后的棺材,只道,“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刻意引我到这里?”若说先前还有些疑惑,后来晏疏如何能看不出来殷燮扶的意思。就算殷燮扶修为再差,也不应该这样的环境里毫无警惕之心,鸡精试探都未能得到殷燮扶的反应,晏疏就已经猜到了其故意因他至此。过于直率的两句开头像是一把无形的剑,不经意打破了殷燮扶原本的计划。乱了的分寸很艰难地找回了一点头,殷燮扶并非因为两句话就乱了阵脚,说到底他还是忌惮着晏疏,无论修为,还是那难以捉摸的性格。不同于柏明钰的直率,无论是《元纪年书》上,还是那些藏于各仙门的典籍里,这位仙尊的性格从未有过定性。内心暗暗呼了两口气,这才稍有平复心绪,尽量平稳地说:“仙尊言重,在下自是不敢于仙尊面前放肆,只是想求得仙尊庇佑一二,我与景同……只求此生安稳,并无他想。”“并无他想?”晏疏轻笑一声,听不出意味,“你如何便觉得我会庇佑你?那位季仙师,看上去算不得多妙吧,能不能与你所说的那样此生安稳暂且不论,咱们的交情也没到‘庇佑’这二字上。二位既不是苍芪弟子,我与殷仙师也只有几面之缘,与另一位更是素味平生,殷仙师这番交情不会是想从萧亓身上攀过来?那殷仙师恐怕要失望了。”“仙尊先别这么早下定论,您想听我说完再下定论也不迟。”二人站得相距颇远,其中夹着的全是殷燮扶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所求”到底几分诚意,看上去颇为好笑。晏疏当真笑出了声:“你说。”殷燮扶不动声色地向旁边又迈了一步,似乎想用自己的身体遮住棺材,可棺材那么大,他身形虽说不上消瘦,可要想全部遮住还是有些困难。这也可能只是下意识行为,因为他对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棺材里的那位比自己重要,才会妄图以自己为遮挡。晏疏心中觉得好笑,但也没有拆穿殷燮扶的心虚,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下文。殷燮扶嘴巴不如从前那样利索,每次开口都要斟酌再三,也就显得话音中间的空档过长,气氛也就更加诡异。又过了一会儿,晏疏等的都有些困了,殷燮扶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不知仙尊先前听过我的何种传言?”“嗯?”晏疏反映了一下,“哦”了一声,“不太多,但也八九不离十,怎么,殷仙师想给我讲一下你的感情历程?”“仙尊既然听过我的故事,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算不得仙师了。”殷燮扶自嘲地笑了笑,而后释然道,“这也没什么,仙尊不必顾忌我。”“那倒没有,叫习惯了,不然你告诉我鬼修应该如何称呼,殷鬼师?”晏疏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鬼修确实没有确切的称呼,一来仙门与鬼修之间打交道不多,不太存在这个问题,二来鬼修之间大多直呼其名,也不会像仙门那样讲究,所以至今鬼修也只是鬼修,“鬼师”纯纯是晏疏胡扯。殷燮扶:“即便于鬼修之里,我的修为也算不得什么,尊称更不必,仙尊直呼我名字就好。说实在的,我确实现沾点萧亓的光,万一能得到仙尊的帮助,那我于这世间基本上也就算了站稳了一大半。”晏疏:“你太看得起我了。”殷燮扶摇了摇头:“仙尊睡得太久了。”晏疏虽有些好奇殷燮扶话里的意思,但这个时候问太多主动权都没了。他需要知道殷燮扶的诉求,才能适当地探寻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柏明钰先前为何故意试探又突然收手,为何故意留下他跟着殷燮扶过来,先前那句“殷燮扶如何入得了鬼道?又为何要入这鬼道?”到底是什么意思。比如殷燮扶为何刻意给他看那秽玡食人,为何将他引到这里见着“季景同”,为何觉得自己可以帮上他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