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柔和的风扫过鼻尖,抚过耳廓,又在这时化成利刃截断了他几根碎发,冲着身后奔去。“嗷——!!”哀嚎声紧贴着头皮,叫出了白千满毕生所有的鸡皮疙瘩。死亡并没有如约而至,白千满颤抖着睫毛怀疑解庄是不是手抖打歪了,心里暗暗嘲笑了一番。以为的下一击并没有紧跟而上,白千满感觉到肩膀一紧一松,整个人忽然向前倒去,被一个人扶住又很快扔开。咚地一声,头不知道撞到了哪里,白千满终于睁开了眼睛,结果就看见自己正贴着一棵怀抱粗的大树。轰——又是一声巨响,白千满下意识回头,入眼是一片不知尽头的灵蝶,还有立于众人之前,徒手撕开屏障的月白色的身影。秽玡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等级之分,平时看起来模样千奇百怪,只是些难以入眼的怪物罢了,只有真正交过手才知道其中有些秽玡多难缠。各仙门内的书籍曾记载,秽玡能力的强弱与他所食之物有关,尤其对修行之人趋之若鹜,所食用越多能力越强,越难诛杀。短短几句话,于后人而言与那话本子上鬼怪无甚区别,偶有遇见看上去也只是像失去神志的疯子不被在意。世间安静了太久,久到修为上乘之士只余寻常之处有些高深莫测之意,而临近凶险便却不堪大用。坚如磐石的屏障便是他们修行后的成果,也确实很像那么一回事儿,连解庄都无法轻易破开,在救人的同时保证不放出一只秽玡,这也是为何他最终选择放弃了一个少年人的性命。可就这么一个所有人都信心满满的屏障,被人撕金帛一般轻飘飘地破了。少年踉跄着落到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人手中,又被那人极为嫌弃地抛到了一侧,只余后来那少年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高耸入云的岫树成了天然的迷宫,纷飞坠有纹路的灵蝶如同古老的术法,盘旋在各处飞的不紧不慢。白千满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究竟是何人,那股生于心口、盘旋着一直没有找到出路的委屈如决堤洪水,奔腾着泄向了填满他眼珠子的身影。嘴唇一哆嗦,眼泪先一步流了下来,齁得他半天才找回声音,哆嗦着嘴唇终于叫出了声:“师父——”那一嗓子嚎得过于惊天动地,连着走远的、近旁的同时浑身一抖,尤其是离他最近的那个,差点没控制住力道一巴掌将他呼出去。萧亓看了他一眼,冷声说:“闭嘴!”若是换做从前,白千满肯定乖乖闭嘴缩起来假装自己不存在,可经历了方才的生死,又被那么多人辱骂围困,满肚子里什么理智都没了,只剩下见到亲人的委屈,哪里还管得了萧亓的威胁,甚至觉得亲亲师弟的冷言冷语听上去都亲切万分,让他恨不得抱着师弟亲两口。或许白千满此时的眼神太热烈,毫不保留地将他这个想法传达到了萧亓那里。黑雾顷刻缠上手指,大有白千满只要动作,他就劈了白千满的意思。白千满悻悻收回蠢蠢欲动的手,就在这时,一只灵蝶慢慢吞吞落到了白千满的肩膀上,而后他恍然想起,当初师父将他丢在人堆里的时候,似乎就给他留了一只蝶。元灵之作用,于修行之人无不知晓,通识通灵,这也是为何晏疏能立刻找到这里。此时人头攒动,原本已经离开的人不知何时又往回退了几步,上一刻还在怀疑离宿仙尊身份的人,此时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那个身影出现的同时,他们心中的慌乱突然就平复了。范沽站在邳灵宫众人之中,眯着眼睛正打量着,眼前光线突地一暗,再一抬眼心中一惊。众弟子齐齐鞠躬行李,称呼尚未出口,一道声音率先打断:“免了吧,范沽你先去清点邳灵宫伤亡情况,再去周围探寻一下环境。”范沽不敢不应,行礼应声,只是临走前有些犹豫地问:“那屏障之内也有邳灵宫弟子,而且若是秽玡冲出来反扑……”“你且先去办我交代的事情,秽玡不会有机会反扑了。”周围诡异的安静,那入得屏障的仙尊不知如何动作,所有的情形都被隐没在漫天遍野的灵蝶之后,叫人难瞧一眼。只是一人,只有那一人入了屏障,毕翊仙尊显然没有出手的打算,放任这那么一个人对着数以十记的秽玡,轻描淡写地只说了一句“没了机会”。柏明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看上去是说给范沽听,实则传至方圆数十里,几乎落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上,如洪钟一般来回作响。忽然一阵风起,掀起灵蝶如同蓝色的海洋,美得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