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把所有留下的大件行李靠拢在一起,然后和汪旋一人在一边,时不时还能听见火车“哐嗤哐嗤”到站声音,那声音不低,两人转头看去,除了人头什么也看不到。好奇不已的狗蛋站在长凳子上垫着脚伸长脖子瞧,除了屋顶就是一堵实心的围墙。
“怎样?”
“什么都没有看到。”两人泄气。
除了在报纸书籍上看过火车的图片,实话说他们还没有见过真正的火车呢。县城现在还没有修铁路,只有出省才有可能搭坐火车。
够蛋和汪旋年轻体力好,行李简单。火车进站的时候那是挤挤挨挨的,脚不知道别踩了几次了,奇怪的是有些人扛着大包袱,都不理解为什么出个门非得抗那么些东西。
队伍里有那年纪稍微大身体还不怎样的,在这里面就被挤得东倒西歪的,要不是人多供着,估计早就倒地了。
狗蛋和汪旋就瞧着帮忙,这里扶一下那里拉一把的,这种时候人只顾着往前走,就担心挤不上火车。要是哪位摔倒了,很快被堙没了,真有可能被踩踏了。倒不是人群中冷血,而是前面一直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前面的人根本来不及停就被带着向前走了。又是闹哄哄的即使有人叫喊,人们也未必能听见。
一行人真是被吓到了,没想到几年过去,搭火车出行的人会这么多,大多数是站票坐票混合着,估计也是能挤上就挤上了。
这次队伍人数多,不能向以往那样出差有专门的干部票——卧铺。他们也不能提前上车,这次过后很多干部心里就隐隐后悔,该提前上车才对,不能因为什么担心人说搞特殊跟其他乘客一起挤着。
不过心里再怎么不得劲,面上都是滴水不漏,甚至还有人感叹,经济发展越来越好了,出门的百姓更多了,说明搞经济还是很好的嘚吧嘚吧的一通。然后周围的同僚就附和一通。
终于上了车,众人心里都松口气。这趟列车有两车厢都是给这队人留的,每个人都有座位,并且没有其他乘客挤进来。人数不少,每个市县选有几人作为这次考察的代表,整个省的人数加起来就不少了。
狗蛋和汪旋当然也是有座位的,事实上这次说是考察,其实不是第一批,后面的批次有些领导干部也会带家里的后辈出门长见识,所以狗蛋和汪旋即使面嫩别人也不会多想。以为是哪家的领导后辈跟家长去开眼界的,也可能是中专生出来就安排工作的,十七八岁的少年工作很正常。何况两人的个子很高。
同一个县城的人坐成一团,一个车厢什么口音的都有,当然同一个车厢的每个干部什么脾气什么素质也就一目了然。
沾了人家的光,自己所在的车厢宽敞,汪旋和狗蛋打水很积极,有固定的时间人推着小车路过,两人就拿着水壶装满水,有谁没睡了就给人倒一些。行李架上人够不着的也会站起来帮忙,都说拿人手短,一般情况收到别人的帮助和善意,态度都会软化的。
狗蛋和汪旋没事的时候就凑过去听人家讲话,有注意到他们的也没有赶,在他们看来他们讲的很多话都是体系里流传的,认为狗蛋两个孩子多少也是听过的。都是内部孩子么。
两个就这个走走那里晃晃的,有用的信息就给记下来,想着说不定哪天能用上。在别人看来消息只是消息,两人不怎么认为。
汪旋有时候会装着不经意问一些问题,当是玩笑或者聊天的,加上他无害的外表,腼腆、单纯的后辈样子。人家也乐意回答。对于系统内部的干部及其家庭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信息,对于两个村里娃娃来说却很珍贵。
他们明白刘元为什么让他们跟着考察队一起走了,他们第一次知道出身环境不同,为什么资源和也不一样了。
如今火车的速度跟后世不能比,又是闷热的夏天,很多身体不好的这时候出门简直就是遭罪。大中午的,铁皮火车被太阳炙烤,人在里面坐,就跟烤箱一样,推开窗口吹进来的风是燥热的气流。有风不如无风。
身体虚的那是一层汗又一层汗,又不能洗澡,那车厢里的味儿别提多重了。胃口不好,一天一顿随意吃点,剩下的就是不停的饮水。
有人受不了,“来一根冰棍吧,不然米汤也行啊,这干的怎么吃啊,不到半天就得馊喽。”
汪旋给一起来的县城队伍泡了去燥的凉茶,是他自己配的,喝了从里到外有股清凉气。到最后知道的人多了,汪旋就把包里准备去暑的都拿出来,就放在那里。谁用谁取,打上一瓷缸的热水抓一撮放到里面去。
等喝的时候,感觉从口腔到胃部都清凉起来,汪旋给人解释是有放一点薄荷叶在里面,剩下的都是些山里人平日采的凉茶材料,总之喝一口,口齿间还留有清香和一点甘甜。事实上同是凉茶,他的和村里人喝的配料也是不一样的,因为知道是夏天乘车,这是他专门为路上喝准备的,一些身体真受不住的中年人喝了眩晕也有所缓解。
大家对两个会来事儿的孩子态度都挺友善,听说他们要去开开眼,就七嘴八舌的给他们建议,建议他们应该去哪里,怎么去,又是要注意什么都给说了。反正这跟工作无关,不涉及保密不保密的问题。
狗蛋和汪旋这才知道,这次的考察团队伍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第一次,有些人都去好几次了,也是相继开放的南边区域,对于这些经济考察团,他们知道的东西肯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