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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页(第1页)

“不顾病体也好,得意忘形也好,终归不是这样肤浅的事情。”宋观玄微微摇头:“难道你高重璟今日上街,为孩童让路,扶老弱过街便当得起一句爱民如子了?”他分明细想秘闻和那史书的反差,已然明白高重璟的乐趣在哪。可惜话锋一转,又到了擅长的道理上。宋观玄盯着高重璟新鞋鞋面,张了张嘴,也没想出什么词来。这话接不下去的时候,高重璟嘀咕道:“爱民如子可不敢乱用在我身上。”宋观玄目光闪了闪,愣神间,莫名其妙买了十个烧饼提着和高重璟上楼了。孟知言看着烧饼,常行江也看着烧饼。桌子设在洞开的窗户边,楼下有热闹的街市,抬头有云深朗月。夜风一吹,两人眨眨眼睛:“买的还……真是实用啊。哈哈哈哈。”宋观玄:“他俩怎么了?”高重璟摇头:“不知道。”菜还没上,桌子前四个人齐刷刷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孟知言:“这月亮真好,通透莹润。”常行江:“孟大人说得是,贫道也这么觉得。”孟大人?贫道?宋观玄正要开口救救这俩人时,听见高重璟说:“没见过你这件衣服。”“从前做的,在宫里穿素了点,对重华殿的风评不好。”高重璟盯着袖子一阵,没接出句好话:“袖子上的小鱼挺好看的。”常行江憋了半天,突然觉得自己有句好话:“有话说泉涸,鱼相与……”话到一半才意识到也没那么好,只得吞一半说一半:“相呴……不如……”高重璟僵住。宋观玄笑了笑,给他瑟瑟发抖的师侄到了点茶:“你只当这是两尾烤鱼,生在一水缸,烤熟穿一串吧。”常行江喝干了茶水。宋观玄又道:“这是孟知言,在崇贤馆读书,还没当上大人。”孟知言一听点到自己名字,立刻回神:“啊对对对,小宋大人所言极是。”正当屋内又要回到望月的平静时,邝舒平的声音穿过厅中:“小宋大人,您这地方找死我了!”邝舒平朝着高重璟也只是礼了礼,目光在屋内一转,脖子微微朝孟知言那边往前探:“怎么?吵架了?”孟知言瞪着一双眼睛,常行江仰头看着天花板。邝舒平了然,哈哈一笑毫不畏惧:“小宋大人,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他将一个大兜子塞到宋观玄面前:“大海椒。”宋观玄哭笑不得,想起那天在有平和高重璟说的话,指了指常行江道:“这是常行江,我师侄。”常行江拉着孟知言立刻抓住邝舒平这根救命稻草,三颗脑袋凑到一起,屋里聊着行军的事情一下子热闹起来。宋观玄躲在热闹里,低声对高重璟道:“你我之间,倒也不需要道歉到这个地步。”他手中忙着分烧饼,没注意高重璟的模样。高重璟眸光深深,静静看了宋观玄几息,目光似乎穿过了重重山海。明光下,宋观玄眉目微垂,柔和如玉,难见那一分疏离。他想说句话挪开目光,又实在挪不开了。宋观玄别扭的动了动肩胛,是高重璟那道视线灼的。他心中念着顺其自然爱看便看吧,脸颊却微微有些发热。那边三人分着宋观玄递过去的饼,常行江道:“师叔,这饼子有馅,是糖心的。”撕开一半的饼子递到宋观玄面前,他习惯性地低头啃了一口:“甜的,甜的。”高重璟刷的一道视线还未落到饼子上,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那声音不大,恰好屋里人都能听见:“许生平见过五殿下,见过小宋大人。听说小宋大人也在此吃饭,特意过来拜见。”许生平也瘦,但他骨架大。脱了那绯红官服,淡墨灰衣往身上一挂,有种深秋枯木的气韵。宋观玄刚分完饼,手上被油占着。不好挪凳子,起身也起不来,脸上还挂着芝麻。目光在桌面上扫荡,想要找张帕子擦了再说。许生平立在门口没得回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高重璟默默掏出自己的帕巾,极其自然地往宋观玄脸上一蹭。整条柔软的缎帕塞进宋观玄手里,宋观玄愣了愣,擦擦手指,起身道:“许大人费心了,吃饭没有?”许生平拱手礼了礼:“正要去。”宋观玄面上带笑,朝着邝舒平使眼色。邝舒平忽然熟络:“诶,阿生,你来坐啊。”碗筷再添一副,许生平坐在邝舒平的旁边,中间隔着楚河汉界一般。宋观玄在礼部就呆了一天,许生平听见别人连名带姓叫他都觉得不自在,非得叫许大人这样生分才不觉得紧张。这声阿生给了宋观玄不小震撼,他往高重璟身边靠了靠,掩唇低语:“他俩又是怎么回事?”高重璟低头应道:“他是邝舒平的旧相识,比邝舒平还长一岁。年前入了礼部,你打过交道了?”“嗯,在礼部他负责和我接头。”宋观玄视线又扫了一遍两人:“我看许大人不大爱说话的样子,他俩有渊源?”高重璟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许生平考举时两人就是好友,其他的我不知。”宋观玄心里盘算,明日再去礼部转悠一圈,探探许生平的底。许生平主动担起来桌子饭菜的事情,张罗上菜,帮忙取碗筷,半刻不得闲。宋观玄守着自己的饭碗,乐得清闲。自从许生平来了,这股诡异的气氛就飘到了他和邝舒平之间。高重璟端着碗,和宋观玄悄悄:“别看热闹了,吃两口吧。”灯火映得整个乾都透亮,街边的花树都透着暖黄的微光。饭后出了福楼,宋观玄和高重璟落在后头走马观花地游荡。众人心照不宣,都没说散场的话。走到醉月桥头,河道里的商船朝宋观玄招呼:“小公子,买支花吧!”宋观玄扶着栏杆往下望去,摇船上放着棠花编的簪子。他看看高重璟,又看看船上。扬起嘴角:“高重璟,你看这棠花追着你来了。”高重璟看了眼宋观玄,买了船上的棠花。棠花落在宋观玄手里,花枝在指间滚了圈。他别开视线朝桥头望去,忽然瞧见孟知言几人也停下来,有一粉裙女子正和邝舒平说话。宋观玄看的奇怪,没挪步子:“那是谁呀?”高重璟瞥了眼:“那是花月楼的姑娘。”宋观玄闻言后退一步,与高重璟拉开些距离,夸张地将他审视一番:“花月楼的姑娘,殿下这么熟悉了?”高重璟慌忙解释道:“邝舒平才熟,我没去过。邝舒平也不是熟,就这一个。”他这话是故意,看着高重璟有些慌乱的模样觉得那日怀疑的帐算是清了。只不过看那姑娘似乎说一句咳三声,有些古怪。花月楼素来以艳冠乾都,明丽娇艳女子居多,这副做派倒是少见。宋观玄想起有平第一次见邝舒平:“邝舒平不像是喜欢这类的人。”高重璟见他似乎想起往事,才发觉有平的日子恐怕是比他想得更难过。他捡了些邝舒平的事情:“邝舒平考武的时候和家里闹翻过一回,那姑娘在花月楼收留了他几天,冒雨出去给他找伤药,遭了东家打骂落下病根。但人赎不出来,一直就这么供着。这回邝舒平回乾都,说是姑娘病得重了,动了娶妻的心思。”宋观玄离得不远,倚在栏杆看了眼那女子。唇上有脂粉,面色似灰,病色却像是画出来的:“不大对劲,这病像是有蹊跷。”高重璟眸中深沉:“嗯。”宋观玄偏头惊讶地望了眼高重璟,照邝舒平和他的交情,冒然被指摘他怎么没意见?高重璟兀自分析道:“她看着不像久病的样子,力道行云流水,行走坐立的弱态有些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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