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一笑:&ldo;麻大帅炮兵阵地意外爆炸,共炸毁七生五口径山炮十九门,七生五高射炮二十二门,炮弹七百六十三发,还有一批测远镜、炮队镜和瞄准镜。对了,还炸死了九名军官和二十四名士兵。&rdo;
&ldo;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再多说,只告诉你一句话:麻大帅已经查明,此次在训练时意外爆炸的这批军火,都是你白玉楼卖给他的!而且,经德国专家鉴定,这批火炮都不是正宗的德国克虏伯炮厂的火炮,全是冒牌的次货!&rdo;
&ldo;是么?我已经两年没有跟麻大帅做生意了,可他这两年,哪一天没在打仗?他的手里,还会有我的军火么?或许我该提醒曾先生,前不久我还请你吃过饭,托你把一幅宋人的名画送给麻大帅,想和麻大帅再做一笔大生意,有这事么?&rdo;
&ldo;这事就别谈了。白玉楼,麻大帅让我来找你,就是要我来讨你一句话,炮炸烂了一地,人也死了一地,这账,该怎么清?&rdo;
白玉楼道:&ldo;那你说,该怎么清呢?&rdo;
曾笑波道:&ldo;我问的是你!&rdo;
&ldo;够了!&rdo;白玉楼冷笑道:&ldo;姓曾的!你不要再在白大姑娘跟前玩把戏了!麻大帅的这批劣等军火,正是你卖给他的!如今麻大帅查下此事来了,你倒要嫁祸于我!&rdo;&ldo;哈哈哈哈!&rdo;曾笑波大笑起来,&ldo;白玉楼,你真聪明,也想到了我要嫁祸于你!实话对你说了吧,这批军火,正是我卖给麻大帅的!可是,我早就有了防备,在清单上,我写上了此货是从你白玉楼的手中买下的!这,你没有想到吧?&rdo;
白玉楼的脸色变了:&ldo;你……你太卑鄙了!&rdo;曾笑波又一阵大笑:&ldo;你不用怕,如果你现在死了‐‐我说的是你现在自杀了,那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说对么?&rdo;白玉楼的脸变得惨白。
曾笑波从茶几上取过茶碗,喝了一口,道:&ldo;白大姑娘,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千万别做军火商,记住我的话,军火买卖这行当,该是男人的活,女人,不该干这一行!明白么?&rdo;说罢,猛地将手里的茶碗掷在地上。
帘子猛地打开了,那两个杀手冲了进来,迅即掏出手枪,抬枪便射。
鲜血溅起,倒下的是曾笑波!
白玉楼愣了。
&ldo;你们到底是谁?&rdo;白玉楼问。
杀手没回答,只是沉声道:&ldo;请白大姑娘跟我们走!&rdo;
马车停在戏院大门边。白玉楼跟着那两个杀手出了大门刚要上马车,又一辆软篷马车驶了过来,在&ldo;九春院&rdo;前停住了。
从车里下来的是一身花旦装束的豆壳儿。
两人目光相遇。&ldo;白大姑娘,&rdo;豆壳儿欠了欠身,&ldo;您这就走了?&rdo;白玉楼道:&ldo;是豆爷?又在这儿见到你了。&rdo;
豆壳儿道:&ldo;刚唱完堂会,鬓乱眉断的,让您见笑了。&rdo;
白玉楼道:&ldo;能请动你豆爷唱堂会的主子,定也是个戏痴。&rdo;
豆壳儿笑笑:&ldo;世上的戏痴多了,这世道自然也就太平了。&rdo;
白玉楼道:&ldo;这话说得有意思,后会有期!&rdo;说罢,匆匆和那两个杀手一同上了马车。
豆壳儿目送着。白玉楼的马车驶动。车帘打起,白玉楼看了看送豆壳儿回院的那辆马车。那马车后,照例站着两个挂枪的士兵,车灯笼上照例是一个油亮的墨字:&ldo;麻&rdo;。
白玉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放下了帘子。
豆壳儿默默地看着白玉楼的马车远去。
&ldo;哥!&rdo;从大门旁的墙角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喊声。豆壳儿回过脸,认出是弟弟,一怔:&ldo;灯草?你怎么来了?&rdo;
一身破衣烂衫的灯草揉着鼻子,怯怯地走了出来:&ldo;哥,你还认得出我?&rdo;豆壳儿打量着弟弟,目光落在弟弟腰间的白布孝带上,眼里渐渐晃起泪水:&ldo;父亲死了,是么?&rdo;弟弟点点头。豆壳儿道:&ldo;你来找哥,就是要告诉哥,父亲死了,是么?&rdo;
弟弟点点头。
豆壳儿道:&ldo;父亲是怎么死的?&rdo;
灯草淌着泪,道:&ldo;父亲想让我做太监,他说,没准哪一天,宫里又有皇帝了,到时我也好有口饭吃。可父亲他……他把我送到了刀子李那儿,自己就上吊死了……&rdo;
豆壳儿眼里的泪水在晃动。
路边小饭馆。两碗面放在桌上,都已经冷了,没有动一口。豆壳儿和灯草坐在桌边,谁也不说话。透下瓦窗射下的阳光里,豆壳儿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他已换去了戏装,穿着一身青缎子棉袍,戴着一顶双结子瓜皮缎帽,白净如女子的脸庞俊美得惊人。
&ldo;弟弟,&rdo;豆壳儿垂着长长的眼睫,声音很低,&ldo;你靠乞讨为生,是么?&rdo;
灯草点了下头。
豆壳儿道:&ldo;哥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哥帮不了你。&rdo;
灯草抬起眼:&ldo;哥,你能当戏子,弟弟也能当戏子。&rdo;
豆壳儿的细眉隐隐一颤:&ldo;我早看出来了,你想到九春院来学戏。&rdo;
灯草一把抓住哥哥的手:&ldo;哥,这能成么?&rdo;
豆壳儿摇了摇头:&ldo;不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