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找着了实证,按理来说是该先向上禀告圣上再做处置的,偏偏沈璟之都一股脑地把店给关了,还不是一次性的,是一天封一家店,引得安王极其手下心忧难解,生怕对方真抓着他们的哪个骨干,打算来个一锅炖。
人心惶惶之下,心态就紧张了起来,越是紧张,就越容易犯错。
沈璟之为自己有些鲁莽的行为找了个好借口,神情就平缓了起来,泰然若素地道:“我是奉皇命查案,无论是谁主使,都应接受律法的裁决。”
字音有力,态度坚决。
忽而有几道冷风穿过回廊吹过来,白楚打了个寒颤,沈璟之起身,将身上的黑貂大氅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依他的身材,这件大氅能将白楚整个人给罩起来。
顷刻间被独属于他的气息所淹没,白楚怔怔地有些回不过神来,低头拢了拢盖在身上的大氅,听沈璟之声线冷淡着说:“外头天冷,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白楚笑道:“云霄院不是离得更进么,大哥怎么不送我去呀?”
她是开玩笑的,沈璟之却沉默着思忖了起来,黝黑的瞳仁在温和的阳光下显出纯粹冰质的光芒,淡淡应道:“好。”
白楚没料到他那刻板严肃的性子也肯让她踏足云霄院,愣了一瞬,下一秒也就反应过来了:“那我要你送我,我才肯去的。”
沈璟之依旧是一声:“好。”
俊美深邃的面容神色冷然,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
恍惚间,白楚有种似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应允的错觉。
眉眼弯弯,语调轻快:“那就麻烦大哥啦。”
……
徐家的嫡长女闺名为徐嫮,年十七,堪堪踏在秀女的门槛上。
徐家一共四房,同辈就这么一个女孩,从小自是长辈们捧在手心的明珠珍宝,长这么大,徐嫮除了年幼时候因为痴缠安王不得有些遗憾外,可以说事事称心快意,顺风顺水。
在这一片平整光滑的坦途上,唯一那点绊脚的石子就分外显眼了。
徐嫮小时候喜欢跟在安王身边,一是见他好看,二是难得遇见个对她不假辞色的人生起了挑战欲和新鲜感,然而却到最后也没得他青眼,连态度稍微和缓些的对待都没有。
徐嫮在其中越陷越深,若不是她那时候年纪小,加上家里人有心保护,她的名声早就该毁了。
但即使在这沉静的几年,却也不代表她心中执念已消,反而越埋越深,若不能让她真的如愿,恐怕此生都会像根刺般深深扎在她心底,拔都拔不掉。
尤其是在听闻安王在大街之上公然掳了个女子回王府,徐嫮心头的危机感更甚,忙不迭地就去找她的母亲施氏:“娘,您说安王这是什么意思?”
施氏面露怜惜地拉着女儿的手,望着她淑丽韶好的面容上,往日的娴静优雅全数化成了慌张忧愁,她自然是不赞成徐嫮将一颗心全放在安王身上,但这么几年下来,能改早就改了,她偏给女儿生了这副执拗不听劝的心肠,有什么办法?
“阿娇,”这是徐嫮的乳名,“你真是认准了安王么?皇后娘娘那边传过信来,这次选秀,三皇子和四皇子到了年龄,若是你有意,皇子妃也是做得的。”施氏忍不住再劝。
安王孑然一身,说难听点,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不触及圣上的底线,就能清清闲闲地在这个王位上待一辈子,鉴于他身份独特,旁人不至于追捧献媚,却也不会刻意贬低为难。
这样的人,是不图他们徐家什么的。
可皇子就不一样了,陛下正值盛年,这些皇子们但凡想要有所为的,加上许皇后是他们嫡母,徐嫮无论嫁给谁,总能活得自在。
然而施氏认为的好处,在徐嫮眼中就成了看不上的原因,身为男子,实现抱负的资本居然要靠讨好妻子的娘家来获取,令她鄙夷而不屑。
而且这样冲着徐家、姑母来的感情,徐嫮也不稀罕,如安王这样,若是有朝一日他对她好,那就是真真切切喜欢她这个人罢了。
想到这儿,徐嫮细润如腻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羞红,眸光灼灼,语气坚定:“娘,我早就说我是认准了安王,世上男子不是图权势就是图美色,唯有他,对这些东西都不看重,娘,如果他喜欢我,那就会永远喜欢我了。”她娇娇地窝进施氏的怀中,欢快的语调中充满了希望和憧憬,“娘,我也像找一个像父亲对你那样对我的男子。”
徐嫮自小最受长辈们喜爱,对这些撒娇卖乖的套路信手拈来,知道施氏最爱她像孩子般天真活泼的模样,话语中又提及了承恩侯世子徐立涛几十年如一日身边只有施氏的深情,这一向是施氏最为自得的,听着这话从娇俏可人的小女儿口中说出来,心头霎时软成了一汪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