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斜倒不甚在意,垂眸又撕下一条布料包裹着掌心,云淡风轻道:“阿翡,当我还你了……”
“有的东西,还不清的。”闻言,江晏栖嗓音寡淡。
顾云斜该还的从来不是她,是幕安子民。
“我背你走,他们找不到你,应该很快便会回来。”顾云斜在江晏栖身前弯下腰。
江晏栖也没有犹豫,手把上了顾云斜宽实的肩,趴在他背上。只是那银甲冷得她骤然一颤。
“他们在那里!”
顾云斜方打算背着江晏栖原路返回,便见一个侍卫突然大声喊道。
顾云斜只听音起,便迅速扔出剑,那剑划空便贯穿了侍卫的身体。但显然侍卫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周遭探寻的人,他们开始向顾云斜他们围跑了过来。
云岭崎岖,雪层也厚,马儿是跑不起来的。
顾云斜没有犹豫,背着江晏栖便开始跑。
那些人是呈包围式的追逐,若非云岭地形复杂,顾云斜又武功高强。他们定然很快就会被抓。
眼看着周围人越来越多,顾云斜孤注一掷的朝云岭的一个斜崖口跑去。那些人哪知晓顾云斜背着个人都这么能跑,纷纷开始了无效射箭,不在准度,在数量。
要不然说数量还是有些用呢,有一箭破风而来,直直指向江晏栖,顾云斜却像是有了察觉,连背着江晏栖倒在了地上,只是他这一倒,有两箭便射入了他右腿和肩头,顾云斜竟是直接借着地的力折断了那两根箭矢,又爬了起来向斜崖跑去。
江晏栖只看到顾云斜肩头那根箭矢方插入他的血肉,男子便又狂奔起来,冰凉血腥的银甲颠簸着她,她抱紧了顾云斜的肩。
终于跑到那处斜崖前,往下一望,宛如深渊,能吞得人粉身碎骨。
为首的人欣赏着他们的窘态,高喊着,“束手就擒吧!江先生,你是聪明人,今日若跳下去必死无疑,不如去我们东隐做客!”
顾云斜转过身看着围得越发近的人,那些人的刀箭都对向着他,他嗓音嘶哑低沉,“阿翡,你怕吗?”
江晏栖看着那崖,像是冷漠的坚石,清寒的嗓音那样无情,“被他们抓,我不会死。但今日跳下去,必死无疑。放我下来吧。”
“阿翡分明能猜到我为何朝这跑,又何苦这般冷漠伤人。”江晏栖的心思一向缜密通透,怎会不知他既然了解云岭地形,便断不可能跑向绝路,除非他有退路。
如今话开口却是让顾云斜把她交到东隐人手中,这不故意气他吗?
听着江晏栖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话,顾云斜不由苦笑了一声,“阿翡不知,东隐不仅擅毒,还擅蛊——你若被抓,作为唯一能拿捏沈槐奚和顾听桉的筹码,萧肃绝对不可能放过你,便是下蛊只吊着你的命也在所不惜。”
萧肃不是软柿子,江晏栖如今成了他对抗沈槐奚唯一的筹码,单就沈槐奚的丧心病狂,他就断不敢抓了后又放了江晏栖。沈槐奚若报复起来,他受不住。
眼见着对面耐心已告罄,顾云斜低声道:“阿翡,信我。”
出乎意料的,此次江晏栖竟然直接同意了,“好。”
众人都没料到,这顾云斜看准位置,竟然反手抱着江晏栖就跳了下去。
“该死!顾云斜这厮想死还拉个垫背的!江晏栖没了,我们拿什么掣肘沈槐奚!快下去找!”
上面的怒骂声似乎远远的都能传到江晏栖耳中,她面上已经完全失了血色,只有潜意识紧紧抱着顾云斜。
顾云斜是贴着崖壁跳的,但极速的失重感还是让他面色白了白,这斜崖他曾落过一次,看似高,实则还好。再往下有松树做缓冲,崖也会逐渐变缓,且地下雪厚,他先落在地上,江晏栖便不会受什么伤。
冷风飒飒的响在江晏栖耳畔,她被顾云斜抱在身前,依稀感受到什么东西接住了他们,而后又继续落,似乎摩擦到崖壁了,发出来阵阵金属摩擦声,再后来又被什么东西接住了,最终“砰”的一声落在了雪地上。
落地那刻,顾云斜终于闷哼了一声,一口鲜血自他喉口涌出,鲜血骤然喷洒在素净的白雪上。
江晏栖撑着身子起来,看向地上的男子,赶紧将他扶起来,她冷清的嗓音终于卡了壳,“顾云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