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偷偷溜进屋里留下一地透亮的水洼,夜深人静的时候思绪总是最为活跃。苏玉回想着,发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林昭星的睡颜了。
自从几个月前,直系领导换人之后,林昭星就经常被带出去应酬,每每当自由职业的苏玉睡熟了才悄声回到家。
也不知道真是为了提携后辈呢,还是看中了昭星这张脸,苏玉不由得冷笑一声。
尽管已经辞去了公司的工作,林昭星的作息却也没能变得规律起来。一思及林昭星的情绪是因为自己而起,苏玉一边心疼后悔着,心中不为人知的窃喜一边又悄悄发了芽。
……
温热的水珠迸溅在冰凉的灰白瓷砖上,扬起片片细密的水雾。冲刷而下的水柱在细腻的肌肤上汇聚成涓涓细流,将身躯染成一副微微透红的鲜活模样。
“奇怪,是侧躺着睡压到了吗?”
林昭星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时不时揉一下酸痛的大小腿,垂头观察泛着麻痒的侧胸,看起来困惑得很。
背靠着浴室门而立,苏玉自然没放过大早上欣赏美景的机会,极佳的视野让他能将自己男友的好身材一览无余。只可惜的是看得见摸不着,喉头本能地做出吞咽的动作,苏玉的眼神变得暗沉几分。
只是让苏玉直觉得在意的是林昭星身上意味不明的红痕,尤其集中在大腿和臀部,以及后颈处酷似吻痕的一抹艳粉。
还没等那一丝阴暗的想法发酵胀大,就被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戳破。
还在享受淋浴的林昭星只得关下阀门,匆匆忙忙地擦干水渍,披上一身略显宽大的家居服便踩着虚浮的步子就去开门了。
大概是等得有些久了,门外的动作愈发急促。防盗铁门显然承受不住叩门的力度,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与沉闷的笃笃声交融着不分彼此。
敲门的手随着铁门打开凝固在空中一瞬,又松了口气似的,顺势搭上了林昭星的头顶,将本就还带着湿气的黑发揉得更是杂乱无章。一簇簇柔顺的发丝从指缝间蹿出,缠绕着小麦色的指尖。
苏玉冷眼盯着不期而至的来访者,以及他那灿烂无比的笑容,只觉得实在是碍眼的很。
“齐轩哥,店里的事情忙完了?”林昭星不由得也跟着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将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掌拂下。
“还得再忙段时间,之后就能给自己放个小长假了。”黎齐轩扬了扬另一只手上鼓鼓囊囊的几个塑料袋“想着你在家该饿了,顺便来看看你。都快十二点了,才起床?”
“这不辞了工作之后在家里补觉嘛。”林昭星抬手摸摸后颈,不太自得地解释,他没打算把去参加葬礼的事告诉黎齐轩。
“那种工作早该辞了,看之前把你累得。”一向对发小极其宽容,黎齐轩没在意太多,自然而然地进了屋,拿出种类繁多的食材就开始在厨房埋头捣鼓,“中午想吃什么?”
林昭星踮起脚尖,越过黎齐轩的肩头张望着,有些纠结地念叨,“怎么都是我喜欢的菜,这要我怎么选?”
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姿态,苏玉之前从不记得林昭星的这个发小与林昭星有这么亲密。
苏玉忍不住开始用牙齿研磨自己的指甲,他很久没有犯过这个老毛病了,除了在上次——林昭星向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一时间,果然是黎齐轩诱惑了林昭星的想法一涌而上。
苏玉清楚地看到了,提出分手的后一天,林昭星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无比熟悉的背影和另一道令人厌恶的笑容。
顶楼的风刮得让人遍体发寒,电话里传出的迟疑的谎言,剧烈跳动的心脏终于如坠冰窖。
迟迟反涌上的所有痛苦如今被一并归咎于黎齐轩的身上,苏玉后退几步,反手想要抄起柜台上空落落的花瓶。
“要不是有你在,齐轩哥,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一反刚刚轻松的状态,林昭星的言语中带上一丝哽咽,嘴角牵起的笑意显得有些苦涩。
苏玉一时呆愣在原地,他没有自己死后那几天的记忆,更不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一向温和乐观的林昭星有求死的想法?苏玉的头脑突然混乱成一片,熊熊的杀意一瞬便被悄然扑灭殆尽。
听见这话,黎齐轩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一脸严肃的样子,“别再说这种丧气话了,这不是你的错。”
干净的那只手搭上林昭星的脸颊,轻轻揉了揉他发红的眼角,黎齐轩放缓了语气,“等我忙完之后,一起去摩托旅行吧。”
“好。”林昭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他从小都十分信任黎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