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栖脸色沉了沉。
她是裴老太太唯一的嫡女,自小就深受老太太的宠爱,连带甄氏、黄氏这两个嫂子都会让她三分。
这还是三嫂第一次用这种近乎训斥的口吻跟她说话。
莫不是因为自己被休,三嫂就看轻自己了?!
三嫂她自己的女儿还不是被定国公府所弃,谁也不比谁高贵!
裴云栖心中不快,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故意问道:“三嫂此言何意?我可是说了什么不对的话?”
裴老太太心里也想让女儿少说两句,可又不愿在晚辈们跟前露了怯,平白长了长房的威风。
她垂了垂眼皮,捏着佛珠手串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几分。
黄氏撇撇嘴。
从前谢氏会因为顾念大伯让着小姑子,可今时不同往日,裴云栖根本不知道流放的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裴如绯牵着裴晏之的小手,走到了史以诺兄妹的身边,也没给裴云栖行礼,淡淡道:“二姑母还不知道吧,家里在兖州就已经分家了,祖父祖母做的主。”
黄氏瞥着老太太阴沉的老脸,又补了一句:“小姑子,父亲如今是跟着长房过……”
每每说起当初在云居寺分家的事,黄氏心里就不痛快,觉得三房吃了大亏,只有二房占了便宜。
“什么?”裴云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她一双儿女也难掩震惊的表情。
在裴云栖心中,父亲与母亲夫妻几十年,一直相敬如宾,可现在,娘家分家,父亲竟然选择跟长房过,就等于把“夫妻不睦”这四个字赤裸裸地宣告众人。
那其他人会怎么想母亲?
这一瞬,裴云栖耳边似乎听到了火焰被点燃的声音,这段时日的忐忑、羞愤、绝望、不平等情绪化作高涨的怒火,为老太太抱不平道:“母亲,父亲怎么可以这么对您!”
“您与他夫妻几十年,为他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不说鞠躬尽瘁,那也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老太太听着,深以为然,觉得女儿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自打分家后,她夜里就时常辗转难眠,心里是恨上了裴敬衍。
你不仁,我不义。
老太太将右手的拇指在佛珠上抚了抚,眼底掠过一抹幽光:也不知道她捎给崔家的信此刻到哪里了。
裴云栖还在愤愤地说着:“父亲他未免也太偏心裴锦之了!”
“裴锦之把我们一家害得还不够吗?”
若非是裴锦之苏醒了,史家又何至于把她给休了!
她一双儿女又何至于被逼着背井离乡!
裴晏之轻轻嘀咕了一句:“二哥那么厉害,祖父怎么能叫偏心呢。”
就比如他,这么乖巧,这么听话,这么能干,二嫂自然偏疼他几分,这怎么能叫“偏心”呢!
听到裴云栖直呼裴锦之的名字,老太太以及二房、三房的人都心惊肉跳,全都下意识地看向屋外,真怕神出鬼没的裴锦之会在这时现身。
甄氏生怕被裴云栖连累了,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地说道:“小姑子,你没事提锦之作甚!”
如今他们是都看明白了,裴锦之与楚蓁这对夫妻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都不是好惹的主!
裴如彤缩了缩脖子,此刻看着二姑母,就像是看到了过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对着裴云栖投以怜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