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无虚道长早就警告过裴锦之不可以擅动内力的,否则毒素就有可能再次蔓延……
寒影点点头,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楚蓁。
他还没说呢,少夫人就猜到了,真是像公子一般明察秋毫。
“跟我来。”楚蓁自石凳上起了身,朝屋子那边走去。
寒影连忙推着轮椅上的裴锦之跟了上去。
屋内很快点起了三根蜡烛,烛火摇曳。
昏黄的烛光照耀下,斜躺在美人榻上的裴锦之脸色苍白如纸,光洁饱满的额头爬满了虚汗,额角迸起了几根青筋,显然在极力忍耐着痛楚。
即便如此,他的唇角依然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渊渟岳峙,沉静安稳,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动容。
寒影小心翼翼地将裴锦之衣袍下的白色中裤掀了上去,露出他肿胀发黑的小腿,看得寒影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之前蚀心花的毒素被暂时逼到了裴锦之的小腿,可现在毒素已经蔓延到他的膝盖了,肿胀的小腿呈现灰败之相,简直不像是活人的腿。
楚蓁的脑海中不由浮现方才在镖局后门裴锦之那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样子,谁又能看出他当时正咬牙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不会被轻易撼动。
没有人天生就懂得忍耐痛楚,谁也不是天生的坚韧不拔,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锦之是西境军的少帅,年纪轻轻就驰骋沙场,成为西凉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成为护卫一方百姓的将领,凭借的并非父辈的恩荫,是他以命相搏,是他在尸山血海中经历了无数生死锤炼!
作为医者,楚蓁本来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了,可现在,看着眼前的裴锦之,却莫名地从他含笑的眉眼间瞅出了一丝脆弱,令她有些心软。
谁心软谁就输。
楚蓁在心中叹气,板着小脸警告了一句:“你要是下次再不听话,就别来找我。”
等话出口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怪怪的。
裴锦之喉间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轻笑,道:“好。”
“我记住了。”
因为忍耐而略有几分沙哑的声音依旧带着一种优雅的韵律。
一旁的寒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心道:果然是情趣!
耳边听到楚蓁吩咐他:“寒影,你去打盆热水来。”
寒影回过神来,立即领命而去。
屋内就只剩下了裴锦之与楚蓁两人。
楚蓁洗了手,熏过针,就开始为裴锦之施针。
左右手同时开弓,第一针分别扎在了他左右腿的阳陵泉。
她动作飞快地在裴锦之小腿上的几处大穴上连续落了针,一连串的动作似行云流水般流畅。
烛火静静燃烧。
少顷,她扎下最后一根银针,指尖不紧不慢地捻动着银针。
三息后,她松开了手。
只见那根银针的针尾不住地颤动着,下一瞬,裴锦之腿上的其它银针也全都一起颤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嗡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