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见那个蓝色平面对面的人,但既然是洛基拿来的东西,那对面不是洛基本人、就是洛基的手下,对不对?
这联想顺理成章,毁灭博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认为,对方实力现在比他强,态度自然跋扈;而他当然不愿意也不需要忍受这事太久,因为他会让自己愈来愈强、直至超越洛基!
然而,实际上,洛基并没有听见毁灭博士的话。他已经接受了阿斯加德的审判,现在正无聊地蹲监|狱中。
阿斯加德是众神居住之地,就连监|狱都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每个牢房都是长方体,巨石地面、四柱和天花板,柱子之间有厚厚的透明屏障——当然,那并不是玻璃,而是神力;如果有人试图冲破它,他只会看到上面泛起金色|网状的撞击痕迹,片刻之后又消隐无踪。
那个碍事的口枷已经被摘除,所以洛基已经可以随意应用他的魔法。但范围仅限于他的那个牢笼里,所以这事也变得没多大意义——充其量,他也就只能变出床啊椅子啊之类的东西,让自己过得更舒适点。
但不能说,作为阿斯加德小王子,洛基没有特殊待遇。第一,他可以一个人享有一个房间,并且这个房间就在地下监|狱入口阶梯处;第二,仙后弗丽嘉偶尔会来看望他,给他带一些休闲的书籍。
假如把洛基对阿斯加德人的好感度排个顺序,阿斯加德的女主人弗丽嘉毫无疑问是名单上的第一。她有一头金色卷发,脸上总是带着温婉的笑,性格也的确如此;在神祗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她悉心照料洛基,态度甚至比对托尔还用心。
这种偏心到底是母亲的天性还是对孤儿的怜悯,洛基并不知道。反正,只要弗丽嘉不提起托尔或者奥丁中的任何一个,他们肯定还是能愉快相处的。
但很显然,弗丽嘉不可能不提这两个人。不论是作为仙后还是作为母亲,她都不希望看见洛基继续和整个阿斯加德较劲(奥丁和托尔毫无疑问能代表绝大多数的阿斯加德人)。照她的希望,只要洛基能够意识到他犯下的错误,那他们一家说不定还能恢复到从前。
从理智上来说,洛基能理解弗丽嘉的想法;但从感情上来说,他不能够接受继续与奥丁、托尔和睦相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再怎样也不会回到从前。奥丁愤怒时曾说过的话——“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已经在他心里蔓延成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他绝不会再承认对方!
所以,如果他必须和那两个人一起待在阿斯加德,那他觉得监|狱也挺好的,而且非常必要——至少可以大大降低他们见面的几率。
也正因为如此,在弗丽嘉来过两次后,洛基用同样的恶言恶语把仙后气跑了。不能说他没有后悔(当然,只后悔自己对弗丽嘉态度太差);但他绝不对奥丁和托尔低头,绝不!
当弗丽嘉不再来后,牢|狱时光就变得更加无聊了。洛基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呆着,这对他来说完全不算是折磨。另外,那些神力屏障并不能隔绝视线和声音,所以他还能观察监|狱里关着的其他恶棍做消遣。
九界都是阿斯加德的管辖范围,可想而知,牢房里什么人都有。皮肤斑斓的,头上长角的,浑身是毛的,会长触角的,自动变形的……这些还都是模样能往人靠拢的东西,长得不像人的更是不可计数!
除了关押成员种群繁多、发的牢骚几乎涉及所有语言之外,阿斯加德监|狱和普通监|狱也没有太多区别。比如说,除了守卫定时送饭的点,最热闹时当属又有新成员加入的情况。
因为洛基住着单人牢房,所以有新人到来时,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又或者计划着一顿下马威。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从犯人的族类、数量和身体情况中判断战役的地点、规模以及惨烈程度,然后记在心里。
第一次看见新人进来时,洛基曾经也想过他会不会见到托尔;但事实证明,阿斯加德的大王子就算出战,也不必管看押犯人这种小事。
但显然,今天情况不同寻常。原本弥漫着诅咒、辱骂、甚至动手动脚的混乱场面,在一袭红披风出现后,立时平静下来——
雷神托尔?他来做什么?
洛基正坐在他的椅子上,懒洋洋地翻阅膝盖上摊开的书本。但就算他背对着神力屏障,他也毫无疑问地察觉到了那股迫人而不可忽略的存在感——托尔就站在他的牢房外,而且显而易见心情恶劣。
洛基本想等托尔先开口,但两分钟后,他发现,托尔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比耐心。耐心这种东西,他一向不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和托尔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太久。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他这么说,把书放到桌面上,同时起身,转身面对托尔。“啊呀,你的脸色比我想象的还差,”他夸张地耸肩,“难道你的腰伤还没好吗?”
这实质上是一种挑|衅。因为当托尔握上他的锤子姆乔尔尼尔时,锤子带有的神力能在一瞬间修复任何身体伤害,洛基捅的那一下自然也算。之后就算托尔还能感觉到疼,那也只是心理因素。
托尔当然能明白这点。他黑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并因为洛基体现出的这种态度而更难看了。“你就不能消停吗?哪怕一阵子?”
洛基缓步向他走近,闻言露出一个标准的疑惑表情。“难道我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牢|狱?”言外之意,他都锁在这里头了,还能做什么坏事?
换做是以前,托尔肯定会被气得跳脚。但不知道是不是愤怒过了头,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和洛基拼嘴皮子。“母亲。”他简洁回答,一个词语里蕴满了怒火。
洛基一怔。出乎他意料之外,托尔竟然是为弗丽嘉的事情来的?
但他很好地掩饰了这种停顿。在意就是弱点,而他现在乃至以后,都不想在托尔面前示弱——他绝不会让托尔好过!
这么一想,洛基立刻就露出了满不在意的笑容。“原来你才知道啊。”他设想过多种表达方式,最终觉得这种根本没放在心上的反应最能激怒对方!
果不其然,托尔垂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青筋暴起。“你怎么能……?”他想说你知不知道母亲很关心你,你怎么能伤我们母亲的心;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压了回去——他知道洛基可能有的反驳方式,而他不想再一次听见那种话!
“我怎么不能?”洛基轻描淡写地反驳,“我只是说了事实,我本来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和奥丁核实,看看他是不是这么说的?”
果然如此!托尔握紧拳头,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至于一锤子砸向那张能微笑着说出这种话的脸。“你……”
洛基十分熟悉托尔的秉性,知道对方这时已经快到爆发的临界点了。“没错,我花了点时间接受事实。”他轻声道,“我诚恳建议你们也这样做,而不是把它当成一种伤害或者背叛。这种东西一开始就不存在于我们之间,是吧?”
这种明确划清界限的举动让托尔绝望了。他本还有一点点期望,认为只要把洛基带回阿斯加德、就总会有挽回的办法;但现在……“再这样下去,”他摇头,脸上混杂着愤怒与悲哀,“你会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