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芒施舍般地洒在幽暗的空间之中,在黄澄澄的符纸的遮掩之中,只能堪堪照亮烛火下的一小块地方。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那是一个蓝色长发的孩子,他的脸上有着奇怪的缝合线,惨白的皮肤白到发光的程度。
他正百无聊赖地玩着一个人偶,做工精细的人偶是最常见的和服娃娃的款式,衣料手工缝制,关节细细打磨,只可惜唯有本应该长着黑色秀发的精致脸庞消失不见。
它的头颅不翼而飞,被蓝发的孩子在地上拖来拖去,不断地用无头的身体摩擦着地面。
漏瑚从黑暗中迈出,走到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面前的“同伴”,有些头疼地开口:“真人,别玩了,佐助大人快要来了,你应该保持礼仪。”
被唤作“真人”的蓝发孩子,就是新诞生的特级咒灵,只不过与漏瑚他们怪异明显不是人类的外形不同,真人的身体更加接近人类,几乎与普通人的外形一模一样,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他——
“啊啊,无聊啊。”
就这样抱怨着,真人的身体极速成长,白色的肉团膨胀变形,在一个眨眼之间,蓝发小孩的身姿已经消失不见,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赤身裸体的青年。
看着挠着头抱怨着无聊的蓝发青年,漏瑚只有一只的眼睛皱在了一起,他扔了一件衣服过去:“穿好衣服!真人!要我说多少遍,别在见佐助大人的时候失礼!”
被扔过来的衣服砸了个满脸的真人,扒拉下衣服,打了个哈欠,一边听着漏瑚的说教一边乖乖穿上衣服。他倒不是怕同样身为特级咒灵的同伴漏瑚,也不介意与对方打一架,只是实在受不了对方如同老妈子一样冗长的念经。
“漏瑚,我们是咒灵对吧?为什么非要听区区一个人类的指挥啊?”穿好衣服后,真人支着脑袋疑惑地看向漏瑚问道。
他一直都有这样一个疑惑,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但是他已经明白了面前身为“大地的诅咒”的化身的同类,怀抱着极其崇高的理想——对于诅咒的救济,对人类的深恶痛绝,他希望将世界还于诅咒手中。
让咒灵(同类)能够在没有人类的旷野之上肆意欢笑。
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
自人类对他人的憎恶中诞生的咒灵,真人,对同伴漏瑚的理想不免感到有些乏味:先不说诅咒依靠人类而诞生,漏瑚的理想有没有可能性,作为负面情感结晶体的咒灵居然会有着如同人类般的崇高理想,不免让他都感觉有些荒谬。
虽然他对于“只留下诅咒们相互诅咒的世界”也稍微有点兴趣就是了。
只是即便结果如何殊途同归,他们二人之间出发的根本目的终究是不同的,最简单的例子,他对于“人类”这个物种可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喜欢他们的愚蠢,好奇他们的欲望,憎恶着他们的灵魂。
但是不管他们的感情如何,事实却恰恰相反。与漏瑚一同的同类们对于名叫“宇智波佐助”的人类俯首称臣,而他对此则兴致缺缺。
对于真人的想法,漏瑚也能猜到一些:“佐助大人是不同的,他并不是人类。”
“但是他也不能算是诅咒吧?”真人挑眉。
“在那个红月之下,二者都是一样的东西。”漏瑚意味不明地说道,结束了话题。
“是吗。”看漏瑚没有多说的打算,真人也没有勉强,耸了耸肩膀,对着黑暗深处发起了呆来。
渐渐地,渐渐地,黑暗中泛起涟漪,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之内,空气如同透明的水流一般,逐渐的荡漾开来。空无一物的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黑暗向着那里涌去,浓重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倾泻开来。
咒灵的表情中露出陶醉之色,他沉迷在这厚重的憎恨之中,“啊啊,这还真是,不错的开场啊,稍稍让我看看吧,所谓的佐助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真人的眼中闪过恶意的光芒,跃跃欲试,被他驱使着的木偶跌跌撞撞地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与真人对视,那异色的双瞳拉长扭曲,如同漩涡将真人的意识吸进黑暗深处。
当咒灵再次回过神来之时,红月高悬,血色的不详月光照亮漆黑的大地,涂上苍白之影。一望无际的地平线蔓延至视线之外,在他的目光尽头,有一座高山耸立着。
那当然不是普通的土丘,但也非人类的血肉堆积起来的尸山,而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在那深不见底,连诅咒也不曾抵达的深邃黑暗之中,有一人的身影盘居其上。
异色的双眼锁定住入侵者,绮丽的万花筒睥睨俯视,他的声音冷入骨髓,令咒灵亦不禁胆寒。
“谁允许你触碰我的灵魂的。”
“我……”连辩解的话语都没有说出,黑色的火焰立刻化作骨刺将咒灵洞穿,真人的喉咙间涌出血液,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他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些火焰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来自他的体内。
他的术式【无为转变】可以强行固定住自己灵魂的形状,无论肉|体受到何种的攻击只要无法伤害到他的灵魂就毫无意义。但是……
“咕,呕……”真人再次吐出一滩鲜血,才刚刚诞生的特级咒灵,第一次体验到了“死”的味道。内脏被灼烧,身体再一次被穿刺,甚至连灵魂也被燃烧洞穿。
【死、死、死、死、死、死、死……!!】
这个人类,面前这个人类,可以杀了他,会杀了他,现在,就在这里!
在心中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恐惧俘虏的新生的咒灵。真人几乎在立刻转身向前跑去:“讨厌,真讨厌,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结束,我还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