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贾琏,道:“回头我把脉象也写在方子里,你尽可以找大夫好好地揣摩一番。”
贾琏忙道:“有劳贤弟了。”
陈昭写了方子,轻声叹了口气。贾琏正是敏感的时候,问道:“表弟这是何故?”
陈昭叹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定海伯府。”
定海伯是太上皇时期的武臣,对太上皇忠心耿耿,奈何宠妾灭妻,没有嫡子,最终孝德帝上位之后,定海伯年迈,请求敕封世子,结果被孝德帝以无嫡子的缘故驳回。
于是风光无限的定远伯府,在老当家身死之后,便烟消云散,十几个庶子各奔东西。
荣国府的长房嫡长是贾琏,若是贾琏无子……
爵位当然会落到将来生了嫡长孙的宝玉身上了,毕竟,人家还是贵妃的弟弟呢。
看着贾琏明灭不定的鄂眼神,陈昭心中淡然一笑。
或许贾琏现在只有五分怀疑,但是等贾琏私下里找信得过的大夫看一看,他便会有十分的怀疑了。
从此以后,贾府就会更热闹了。
立刻让内阁六部查李家侵占田土一案。
可就算皇帝这般大怒了,内阁六部还是在扯皮。
侵占田土就要有个基准,原来多少,现在多少,田地归属于何人,这才能查,可如今大周的基准就是太上皇在位时期,张廷玉清丈天下田亩的时候留下的。
那个时候李光地已经退休,皇帝和张廷玉给他面子,常州属于不查之列,李家当时拥有的田产是多少已经被官府清册默认,换句话说,现在在公文程序上,李家没有任何侵占,完全是合法的。
既然有这个名义,那谈什么侵占,更没有查的必要,何况李家这等江南大族之首,谁敢得罪。
孝德帝才压下来几天,江南那边就有不少人上疏,说是陛下莫要听信谗言,寒了天下人的心。
甚至连金陵甄家这样的人家,都派人来京城替李家说话。
京师中士子们已经有人写文,开始歌颂当年李光地率军大战雅克萨,歼灭罗刹兵的故事,还有人歌颂李光地张廷玉一脉是多么的执政为国。
不只是士子们,朝中还有不少高官表示,李光地身为理学宗师,李家一门乃是清贵门第,若是这样的家族都要查,大周朝还有斯文可言吗?
再说了,能担任朝廷高官的,哪个不是家中良田万亩?
你都成为朝廷大官了,家里还没有这般家业,你好意思出去当官?
就不怕家族父老背地里取笑?
查完了李家,下一步是查谁,难不成要查我等,谁没有致仕还乡那一天。
所以无论皇帝怎么关切此事,大佬们如何巧妙应对,下面的官吏们都是拖沓推诿扯皮,能用的手段都是用上,结果交到上面去,被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
结果等内阁把此事交到孝德帝面前,一向威严赫赫,万事圣裁的孝德皇帝也不痛不痒的训斥几句,然后命令他们继续查。
这天威难测的姿态,到底怎么个意思?
难道上面的大佬们又开始新一轮的斗法?
“万岁爷,龙禁卫今曰呈报送上来了。”
孝德帝这段时间以来,不管是在朝会上,还是在私下里,都比往常严肃了很多,戴权将手中的一叠文卷放在他身前的书案上,孝德帝没有和往常一样去翻,而是站起来,背着手转了一圈,这才开口说道:
“京中有什么事?”
“回万岁爷的话,常州李家的人已经进京了,礼部和户部几位大人准备上疏为李家之事辩解,都察院和翰林院的一干人也准备上疏求恳,奴婢还听说,宫中内官监和司礼监的几位也接到的托付,可能找机会要和万岁爷讲。”
“当真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啊。”孝德帝摇摇头,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接着笑道:“太上皇也派人来说过,李光地劳苦功高,为国操劳,眼下尸骨未寒,让朕一切要慎重。”
说到这里,孝德帝冷笑了声:“这个李府已经成为朝中大员的风向标,他们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看朕到底如此处置常州李家。这关系着千千万万读书人的脸面呢。”
戴权只是躬身,孝德帝又坐了下来,想要掀开文卷又是盖上,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问道:“大理寺左少卿陈昭在做什么?”
“回万岁爷,陈昭这段时间深入市井,掌驳正狱案及重囚复讯工作,据说已经将这二十年来的冤案冤狱解决了八成。”
“这是个能干的啊!”孝德帝笑着摇摇头,随即又问道:“宁国府和离的秦氏,现在还在水月庵代发修行吗?”
“是,陛下。”
“既然如此,那朕赐她为琅嬛县主女官,暂时入英武子爵府当值。”
“啊?”戴权被皇帝的跳跃思维震惊了一下,随即道:“万岁爷,这秦氏的身份特殊,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