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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那个唯一例外的人身材矮壮,穿着黑色冬季大衣,正是布鲁诺&iddot;杰克逊。

看见我,他露出温暖的微笑,漫步走来,那群年轻随从吵吵闹闹地跟在后面。

这学期我跟他少有接触,但偶尔遇见时,他总是很友善,我感觉他仍没放弃想招揽我为盟友的企图。我们都是英国人,这一点对他似乎有些意义。尽管他待在美国的时间比我多了好几年,许多方面似乎已彻底美国化(他的口音变得扭曲,成为一种难听的跨大西洋混合腔,使我不禁想好好保护自己口音的纯正),但他仍对英国大众文化保持兴趣,也认定我有同感。我记得有一次他滔滔不绝讲起第四台的新节目,播的是英国的飞镖锦标赛,我礼貌地试着表现得同样热衷,但其实只感觉到一种对大部分英国事物的怀念之情‐‐打从我拿到亚布拉莫维兹奖学金,以研究员身份进入哥伦比亚大学以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常常出现。当然,现在我和他之间存在着更严重的差异。我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我是性骚扰委员会的一员,但在我看来,这一点就使我不可能跟他交朋友。

此时此刻他高高兴兴走向我,特别令我惊慌失措。先前我参加的会议刚讨论到他,现在如果被人看见我与他称兄道弟,一定会损及我的立场,尤其是有这么一批学生紧随在他身旁。我也很怕现在跟他友善交好,几星期后却在会议上评判他,会因此显得像个叛徒。

&ldo;进城吗,劳伦斯?&rdo;他问,自动从一个女孩(大二学生,也在我教的其中一班)刚从刺绣背包掏出的一包烟里拿了一根。

&ldo;是的。&rdo;

&ldo;我们也是。&rdo;

我微笑,不发一语。

有我在场,那些学生的态度似乎收敛了些。我当然感到好奇,不知他们跟教师一起去纽约做什么‐‐这种举动就算并非不合规定,也是相当不寻常。但我担心如果我问了,之后可能会显得好像是在收集罪证。

&ldo;你住在城里哪一带?&rdo;布鲁诺问我。

我告诉他东村,他的黄绿色眼睛亮了起来。

&ldo;我们也是要去那里。&rdo;

&ldo;哦。&rdo;我注意到他长大衣下摆的背后开衩,样式是一种奇怪的巴洛克风格,一块突起的长方形底下伸出两条黑色厚羊毛料的长燕尾。&ldo;我们要去看一出戏,《老单身汉布伦菲德》,改编自我们正在读的卡夫卡短篇小说。你知道这篇小说吗?&rdo;

&ldo;不知道。&rdo;

&ldo;哦,哇塞!&rdo;一个学生说,那是个矮小圆润的女孩,戴着秘鲁式羊毛帽。&ldo;你一定要读!&rdo;

另一个学生,一个脸如手斧、眼睛狭窄、目光游移的男孩,开始把故事情节说给我听:&ldo;小说讲的是一个寂寞的老头子,一天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发现有两颗球到处乱跳不停。真的很好笑……&rdo;

火车来了,我不得不跟布鲁诺和那些学生坐在一起。戴秘鲁毛帽的女生取出v8摄像机,朝满是刮痕的车窗外照。铁路旁有条掺杂冰块碎石的油腻腻小溪,溪里满是半泡在水里的废车和废弃家电。

&ldo;哈罗明日……&rdo;另一个金发流浪儿似的女生唱道。

&ldo;拜托,老兄,这很美,好不好!&rdo;眼神游移的男生说。

他们把摄像机转向布鲁诺,他朝镜头抛了个飞吻,然后镜头转向我,我露出礼貌的微笑。

&ldo;卡萝好吗?&rdo;布鲁诺问。我忘了他早就认识我妻子‐‐他们是好几年前在盖提研究所认识的。

&ldo;她很好。&rdo;我才不会告诉他我们分居了。

&ldo;你也来看戏嘛,带她一起来啊。&rdo;

我谢了他,但说我们不能去。他转过头朝v8咧嘴一笑:&ldo;米勒教授很冷落我们哦。&rdo;

学生们大笑。

回到b大道和c大道之间我住的那个街区时,夜色已经降临。几年前,卡萝和我搬到这里时,这条街还充斥快克(crack)‐‐人行道上满是小玻璃瓶,好像变形的铺路石;戴着铁钉项圈的毒贩站在建筑物门口,身旁是拴着皮环铁链的狗,跟他们一模一样,满脸凶恶;一间挂羊头卖狗肉的小杂货铺,橱窗里永远不换的肥皂粉已经积了灰尘,总有不成人形的人蹒跚进出……这一切现在都不见了,被市长扫荡一空。这市长在我看来,似乎是以《自作自受》里清除维也纳红灯区的安奇罗为榜样。以前在英格兰时,我为了准备&ldo;o级考试&rdo;[(]译注:英国中等教育制度的学历考试,通常分为两级:o级(ordarylevel)与a级(advancedlevel),前者为16岁(约等于初中)学生程度,后者为18岁(约等于高中)学生程度。的英文科考试读过这部剧作,从此它就牢牢印在我脑中,再也没有其他书可堪比拟。别笑那耗子贪吃,不知道吞下的是毒饵;人也是这样,为了满足那七情六欲,会饮鸩止渴,把自己的命也赔上了译注:语出莎剧《自作自受》(asureforasure),第一幕第二场。本书中的译文皆引自方平所译《新莎士比亚全集》27(台北:木马,2003),该剧人物名亦从方译。:克劳第让一个女孩怀了孕,就得等着被砍头。小杂货铺如今成了网咖,街角那处常有毒虫注射毒品的空地变成小麦草果汁摊,对面的快克交易店也变成健身中心。我爬上六层楼到我那间公寓,想着这种完全孤身一人的生活实在愈来愈难过。我在纽约结识的少数朋友全因为占据美国人生活重心的工作而四散各地,不然就是因为有了小孩而搬到市郊。对于不能接受布鲁诺的邀请,我心里有一点遗憾。当然我是绝不可能跟他一起去的,但想到他们快快乐乐坐在一起看戏,我还是忍不住感到些许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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