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瞥见坐在百泽并列首席的荣逸轩,只见他谈笑自若。似乎那伤一点也没影响他,通明的灯火将他略显坚毅的脸庞和薄唇染上金色。
他自然没有扭头看她,正如她所料一般,他与她之间的的信任如此脆弱,一旦偏差便如肉中刺:拔不出。也按不下,那么自然却又微微生疼。
另一侧,百泽同他只是偶尔交谈,并不多言。
战事方歇,于王和荣亲王两派人却不用再貌合神离,俨然形同陌路。
而她,在荣逸轩眼中她是于王的“心上人”,在百泽眼中她是荣逸轩的“故人”,冷热两面,皆是难以自处。
她心里越发闷闷,转而想起尚在京城的晓红来。
她想家,想苏府,想晓红。
时至今日,只有那平日里欢天喜地无忧无虑的丫头,能与她同甘共苦毫无怨言。
倘若不是她冲出苏府,她们会如何?她不敢想。当时若舅舅一口咬定没有这个人,荣逸轩与她可能不会有交集,更不会有今日的尴尬处境。
可叫她嫁给那个李慕,她也决计不屈的。
是以,是偶然,也是必然。
正如程清和不经意的一句:“天塌下来我扛着”。
如今他是真的找她来边关了。
远远望去,程清和已经半醉的眯起眼睛,将倒不倒的时候已经有不知哪个小姐趁此机会扶了他起来。
他清醒了下,慌忙拂开,窘迫的模样让若芸不由的轻笑起来。
望着那眉眼,她猛然间想起了那许久不见的笑颜来,淡而温暖,一瞬间恍惚如梦,印在脑海的是白雪压枝,一舞终了,那颀长的身影白衣广袖,执着玉笛含笑而立。
她慌忙收神,自己还在喧闹的酒宴上。
偷偷看去,百泽似乎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正举杯豪饮。
只是他身侧那曾替她把过脉的陈将军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又看了回去执起酒杯,另一侧的洛将军正在一个劲的劝酒。
她敛了敛神,兀自一笑。
酒席过半,若芸越发百无聊赖,空中弥漫着酒肉之气,她找了个借口便退了席。
走出大帐,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虽是三月,可边关到底苦寒之地,她不由得缩了下,望着繁星闪烁的静谧夜空,唇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京城怕是早就万家灯火,很少能看到如此广阔的星空。
沙州地势平坦,一眼望去除了矮矮的房屋和城墙,一股浓浓的孤寂感环绕,却让她难得的清醒。
站了许久,大帐门帘被掀开,喧闹嬉笑冲门而出,张余被人扶着东倒西歪的走着,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念着喝酒,路过她身侧也没发现她,只是傻笑着走了。
待他走远,程清和皱着眉甩着手出来,像是逃开什么一样忽的使了轻功。一下子到了很远的屋顶,又一个站不稳摔了下去。
听着那声“哎哟”,若芸愣了下,忍不住快步上前想看个究竟,可肩却被只大手有力的握住。
回头,她惊呼一声。
荣逸轩冷脸站着,眼光锐利,让她生生收住脚步。
若芸深吸一口气,只片刻便移开目光,不敢去看他的眼眸。呼吸却早已紊乱。
大手颤了下。放开她。只听他沉沉的开口:“你跟本王来!”
说完,不由分说的环上她的腰,脚不沾尘,直直的朝着那沙州最大的院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