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面对自己的家人又是怎样的神态?
墨池看看似乎陷入了沉思的元誉,这些日子她对这个县令府的小公子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知道他有时候会神飞九天,但很快就会神形归位,因此也不已为意,便又说道:
“说起来我昨日与娘娘和弟弟也去了任水河,还遇到了一桩倒霉事,又碰到了一个奇人呢!”
“哦,你碰到了什么倒霉事?”元誉回过神来,好奇的问道。
墨池道:“昨天与娘娘和弟弟去‘修业寺’上香,回城时娘娘便带着我和弟弟游了任水河,不想弟弟顽皮,竟弄湿了衣裳,撑船的老艄公抱歉自己的疏忽,便提出让弟弟到他家里换掉湿衣裳。
这是我第一次去渔民家中,这才知道咱们宜阳的渔民如此多才,那老艄公的院子很大,里面竟种满了各种草药,而且有几种并不适宜在宜阳种植。
比如红花和甘草,这两种植物喜寒,适合种植在温差比较大的地区,宜阳潮湿,雨季多,气候也比较和暖,喜寒的草药种植起来并不容易。
可那老艄公院子里的草药无论什么品种长势竟都极好,你说他可不是个能人巧匠吗?”
“哦,宜阳竟然还有这样的能人?”元誉从小喝的汤药极多,对一些草药的药性也有大概的了解。
他知道某些特殊的草药寻起来很不易,自己小时候因为一味药引极难买到,娘娘托了四川的几位舅舅耗时半年才寻了来。
“是啊,可这个老艄公不仅仅是能人,四公子想必也听说了最近边关战事吃紧,朝廷将草药控制的极为严格。
如今我家医诊里治疗活血跌打的药材就缺了好些。所以就询问了老艄公,想将他院子里的草药收购起来,并且跟他定下个长期为诊堂供药的合同。
可那老艄公脾气却有些古怪,我刚说完他便气呼呼的回绝了。
你说他可算是个奇人?如今就要进入渔业的休眠期,以往进入冬季很多渔民都要打短工来贴补家用,以免在休渔期食不果腹。这老艄公却眼看着银子不想要。
我的性子有时候比较固执,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老艄公,只可惜他院子里的药材长势虽好,可都是些气味儿级大的。
我的鼻子最受不得这许多混在一起的气味儿,那味道重的让我心内翻腾的厉害。后来实在不能多待,娘娘只好带着我和弟弟先走了。
昨晚我还与伯伯说,想再去一趟那老艄公的家里,看看能不能再跟他说一说。”
墨池给自己的一番话收了尾。她把话已经说明白了,就看元誉的警觉性好不好,能不能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处。
果然元誉听了她的一番话便又陷入了沉思中,这会儿松竹已经泡好了茶,墨池也不打扰他,便坐下来静静的喝着茶,等松梅送金针过来。
待松梅煮好了金针,墨池便用金针在元誉手上的尚阳、合谷等几个穴位放了几滴血,又叮嘱松竹她家公子这几日无需大补,只需要多饮水,膳食不可油腻,便收了金针准备告辞。
松梅送墨池出去,刚走到院子门口,碰到正准备进来的小桃,小桃一愣,夫人觉得墨家小姐在四公子的院子里待得时间有些长,想让她来看一看。
不成想人家已经出门准备走了。小桃便有些尴尬的与墨池行了礼,说夫人让她来找松竹要个花样子,墨池也未多想,出了元府便往家走去。
元誉待墨池出了门,吩咐随身的小厮半栗盯着主院,等父亲回来及时告诉自己。便从画筒里抽出一副未完成的画,坐在书案上继续画起来。
元府二门外,红玉远远看着墨池从‘茶韵苑’离开。墨池刚刚走出大门外,红玉也急匆匆的像门房递了令牌出了门。
近午时的阳光很是炙热,紫府大街空荡荡的青石板马路似乎能被烤出油来,墨池拿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便拐进了元府旁侧的教场巷。
这些时日她一直都走这条全是窄道的教场巷,穿过巷子再过几个路口就能到闵庄路,虽然路程稍稍远了些,但可以避开毒辣的日头。
教场巷里常年不见阳光,宜阳潮湿的气候使铺地的青石板从缝隙里长出了薄薄的青苔,墨池踏着碎步,一边缓行一边思索着父亲昨日的话。
昨晚她回房后仔细的研究了那本《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不算很厚的书册共有10卷。分伤风、伤寒、一切气、痰饮、诸虚等14门,载方788首。
里面的方子用药大胆,且一些制药方法简单易懂。父亲提议用方子换银子,她却有另外的想法,待一会儿回去后需与父亲再商议商议。
墨池又仔细的推算了自己的方案,更是觉得此方案可行,她心内不由得轻快了许多,正准备加紧脚步速速回家,却不想眼前突然一黑,紧跟着自己的口鼻被人捂住,她心里道一声;‘好低劣的迷香。’紧跟着整个人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很快,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抱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上了停在教场巷口的一辆马车,马车若无其事的朝着东城门外悠哉悠哉的缓缓离去。
紧跟着又有两个穿着细稠长衫文人打扮的男子缓步走了出来,一人对另一人道:
“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啊,让咱们这几天一直跟着小墨大夫,不过安杨,你说公子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让咱们直接杀了那几个人把小墨大夫救下来,只让咱们跟着,等小墨大夫醒过来才救呢?”
安杨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方正硬朗,他瞪了同伴一眼,道:
“小孩子家家的,整日里别光想着揣摩公子的心思,公子的心思要是那么容易被咱们搞清楚,那他就不是公子了。
快跟上去吧,我回去禀报公子。”
先说话的人十三四岁,是个长了一对大大猫眼的漂亮少年,他嘿嘿一笑,纵身跃上屋檐,很快就踏着屋顶跟上了前面的马车,尾随着马车一起朝东城门方向而去。
安杨笑着摇摇头,调转头快速朝驿站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