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的请安是一年中最早的,从皇帝那里离开,又要到皇后那边去,金锁打从初次进未央宫被她寻到由头,此后每次请安都是低眉顺眼,任由那人发作什么,都是沉默以对,皇后再想拿捏他,也找不到缘法,只能不轻不重地敲打几句,便叫二人告退了。
太子去内阁处理政事,金锁则转道回太子府。
从未央宫出来往宫门走,正好要经过御花园,宫里的花园要比太子府的大上许多,这时节正是腊梅开放的时候,辰时的露水一打,鲜活的生机扑面而来。
金锁微笑着站定了。梁渊不爱吃点心,不过梅花糕倒是能吃上一点,正巧就在这边,于是他便让下人去寻了篮子,摘点腊梅。新鲜的花瓣做出的,自然要更可口。
大梁不比南疆处处花草,大内四方的天地里,少有栽着植被的地方。
金锁四处看看,正弯腰伸手去摸脚边的一朵不知名黄花,头顶便有声音传过来,说的是“皇嫂安好”。
这样的好景色,偏偏有煞风景的人出现,金锁的笑容渐渐淡了,直起身来,已经又是没什么表情的脸。
梁渊为人磊落,身形自然挺拔如岩岩立,梁茂的朝服和梁渊除了颜色有些差别,规制上一般无二,穿起来却不见稳重,反倒轻浮得让人厌烦。
“皇嫂,上次的南疆点心味道如何?”他说起来还有些咬牙切齿,梁茂当然不会平白无故给金锁送糕点,那盘点心上的花纹是他特意找南疆师傅刻的南疆语,平常人看了不会察觉到什么,但上面叫金锁翌日未时樊楼一会的意思,金锁自然看得懂。
只是的深夜里,再次病倒了。
没几个月,便溘然长逝。
举国大丧,而后入葬皇陵,皇后自请陪葬。
梁渊即位,是为新帝,改年号,大赦天下。
寒来暑往,又是一个秋天。
此时南疆正是三叶花开的时候,秋月一大早上就去后面院子里采了满满一篮,晒干了花上的雾气,才提着篮子笑着进殿,对着正捣药的那人道:“殿下,您要的三叶花都采好了。”
那人闻言转过身来,腰间挂着的金铃在碰撞中叮铃铃作响,他笑得双眼眯眯:“有劳秋月姐姐,这下可以做三叶酥吃了。”
正是金锁。
秋月捂着嘴笑,福了福身道:“那我现在就给膳房送去。”
跟着金锁一起离开大梁,她才知道原来这位太子妃是男儿身,不过知道归知道,她侍奉的是金锁这个人,和他是男是女并无关系。
南疆确实有更自在辽阔的日升月落,金锁回到家乡,一如离开之前,会偶尔到民间为乡亲看病,会亲自爬上南疆的药山采集药草,会馋这口三叶酥。只是秋月知道,他有很多个深夜才灯熄的夜晚,也常常攥着什么东西发呆。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秋日到了还没走完,南疆便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阿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