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夺妻之恨,丧子之仇,怎能善罢甘休?&rdo;
&ldo;你已经持续给她下药,她的身子多半也被你弄坏了,你还要怎样?&rdo;不知为何,圆仪心底是不忍心的,每个夜晚她都在睡梦中反复问着自己是不是对悠悠的怪责太过牵强?
&ldo;光弄坏她的身子,怎能泄我心头之恨?我还恨不能要她和赵士程的孩子给我们的孩子陪葬!&rdo;
&ldo;你不能这么做!&rdo;圆仪厉声说道。王剑怔了怔,黑蒙蒙的雨夜里他分明感觉到圆仪目光中的不忍,只听圆仪颤声道:&ldo;婉姐姐不能生育,我能不能生育是个未知数,公子就修儒一个孩子,你不能让公子断后。&rdo;
王剑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许久他苦笑道:&ldo;原来再弥深的山盟海誓亦抵不过耳鬓厮磨的朝朝暮暮……&rdo;王剑说着,心灰意冷,弃了手中的雨伞,越过圆仪蹒跚地在春雨中走远。
圆仪在雨中站了许久,春雨斜飞细飘的,濡湿了她的头脸,直至一盏灯笼从远处飘来,玢儿拾起地上的雨伞慌乱地遮住她头顶,道:&ldo;三夫人……&rdo;灯笼橘红的灯光中,玢儿看见圆仪满脸潮湿,不知是雨是泪。
&ldo;夜深了,回房去吧!&rdo;玢儿小声恳求。
圆仪不再拒绝,任由玢儿搀扶着,软软走回如意轩去。
赵府开始张罗修儒的满月酒和赵士程的纳妾事宜,因为吱吱是府内丫鬟收房,自是不比悠悠从杭州嫁过来时的排场,一切从简,只将赵府内紧挨着绿绮轩的兰桂轩收拾出来做为新房,也不必小轿从侧门过,省了一应拜天地的仪式,只等着修儒满月那天,吱吱向唐婉、悠悠、圆仪敬过茶之后,当夜与赵士程圆房即可。离修儒满月还有数日,吱吱是一边心怀忐忑等着做新嫁娘,一边又不敢放松对悠悠和修儒的照顾,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遭了王剑的毒手。王剑见悠悠日渐憔悴萎靡,只当是自己的渐渐显效,便也不仔细请脉,想着极早抽身,便跟赵士程请辞回杭州。赵士程强烈挽留他喝过满月酒后再走,又有圆仪央求他留下
,他便继续呆在赵府。他知道他必须再替圆仪做一件事方能功成身退。
修儒满月的日子转眼便至,淅淅沥沥的春雨终于停住,天气放晴,神清气爽,满月酒席摆满赵府所有宴会厅,山阴城内达官贵人悉数到场,怎一个盛大奢华了得。午后,满月酒席结束,赵士程与唐婉、悠悠候在前厅,等着吱吱来敬茶。
赵士程问唐婉道:&ldo;圆仪怎么还没来?&rdo;
唐婉刚想回话,就见圆仪的丫鬟玢儿急匆匆跑来,一头一脸的汗珠子。
赵士程蹙了眉头问她:&ldo;何事惊慌?&rdo;
玢儿上气不接下气道:&ldo;吱吱姐姐将三夫人从阁楼上推下来,三夫人她……她流产了!&rdo;
举座皆惊,众人忙向如意轩奔去。一到如意轩,众人便望见地上血迹斑斑,床前搁着一盆子血水,圆仪躺在床上一下扑入赵士程怀里呜咽起来:&ldo;公子,我们的孩子……&rdo;
王剑在一旁恭恭敬敬施礼道:&ldo;赵公子,三夫人的孩子保不住了。&rdo;
&ldo;吱吱呢?&rdo;赵士程近乎气极败坏吼起来。
吱吱正一个人愣愣地呆坐在阁楼的楼梯上,那架楼梯不说宽不宽,说窄不窄,一个人来去倒是自如,但是两个人并行,难免摩肩擦踵。就在适才她换好粉红的嫁衣要赶到前厅去,今天对她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敬了茶,行了礼,入了洞房,她便是公子的人了,是赵府的四夫人,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上好妆,她便从阁楼兴冲冲往楼下跑,步履轻盈得像春天的蝶。可是圆仪从楼梯上跑了上来,她站在比她矮一级的楼梯上,她对她福了福身子,她却流露一抹诡谲的笑,然后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她伸手拉她,她却惊急得喊起来:&ldo;吱吱,你为什么推我?&rdo;吱吱来不及反应,王剑和玢儿就出现了,玢儿喊:&ldo;吱吱姐姐,你为什么推三夫人?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rdo;然后她就看见了圆仪身子底下殷红的鲜血迅速泅开,王剑抱起圆仪快速离开了。于是她跌坐在阁楼的楼梯上,思绪一片空白。玢儿找到她时,她猛然抓住玢儿的手,惶急道:&ldo;这是一场预谋!这是一场预谋!你们陷害我,就是为了不让公子纳我为妾,对不对?&rdo;粉红的嫁衣虽是卑微的小妾的标志颜色,却衬得她清秀的的小脸格外白皙滑嫩,像春日里最最娇艳的桃花,此刻却惨淡惶恐,弱不禁风。
玢儿睁着惊惧的眼睛看着吱吱,晶莹的水雾漫在她的眼眶里,她怯弱地说:&ldo;吱吱姐姐,你弄痛我了。&rdo;
吱吱乞求地看着玢儿,声音里带了哭腔,&ldo;玢儿,你看见的,是三夫人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不是我推她,你看见的……&rdo;
玢儿像一只惊弓之鸟,她忧急道:&ldo;吱吱姐姐,公子在如意轩等你!&rdo;
吱吱颓然地放开玢儿的手,像一只颓败的兽垂着头跟着玢儿一级一级下了楼梯,绣花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第六十九章赵府风波
如意轩的正厅俨然成了临时衙门,老夫人大位上正襟端坐,面容整肃。赵士程、唐婉、悠悠、王剑等人两边坐着,玢儿带着吱吱走进来时,厅里的空气陡然闷热起来。吱吱的目光划过厅上每一个人的面孔,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赵士程瞥了她一眼,分明的灰心丧气,吱吱心里就猛地抽痛了一下。她把目光定在悠悠脸上,悠悠眉睫凝愁,忧急写满,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没有任何抗拒跪在了厅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