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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第1页）

&ldo;既然皇上要动后军都督府，必然早晚都要孟家。&rdo;孟璟没顾君臣礼数，抬头直视皇帝，缓缓道，&ldo;臣没什么可以与皇上抗衡的本事，只一句，臣阻鞑靼，皇上勿动我孟家一人而已。&rdo;

&ldo;你口气倒是大。&rdo;皇帝没忍住笑出声，&ldo;就你如今这身子，连个陈景元都未必抵得过，能阻鞑靼？&rdo;

他很平静地应了一个字：&ldo;能。&rdo;

皇帝笑了好一阵子，又叹了口气：&ldo;朕总算知道以前皇兄在时怎会那般看重你了，连自个儿远支叔父被你一刀斩了也没发落，反倒派人赐刀嘉奖，这可真是头一遭。皇兄那性子，就喜欢这种少年豪气啊……或者说，狂妄自大。&rdo;

孟璟没出声，膝上渗出的血已将金砖染红了一块。

皇帝就这么看着，冷冷道：&ldo;朕都怀疑就是单单让你在这儿跪上一晚，你都会殒命在此。&rdo;

&ldo;那倒不至于。&rdo;孟璟甚至还淡淡笑了声。

皇帝被噎住，好一阵没说话。

孟璟自行接道：&ldo;已经入冬，鞑靼无牧可放，骚乱大战最多的时节就要来了。这五年里，宣府战乱多达二十三场，虽无一场突破清远门，然万全都司损失惨重，而今剩余军户不足一半，常驻军队稍微好些，但也已经折了十之三四。若还是这个打法，明年冬，皇上就该调戍各地驻兵北上了，如此，沿海一带则倭寇之乱自然再起。纵是如此，皇上还调不出多少人，如此，再两三年，皇上便该自个儿披甲上阵至清远门了，毕竟天子守国门的祖训皇上也不敢违，不是么？&rdo;

一听到清远门，皇帝气焰灭了一半。

&ldo;这几日后军都督府呈上的诸多录册皇上想必已经看过不止一次了，都是臣一笔一笔亲自算过的，整个后军都督府如今剩余士兵不足二十五万人，万全都司不到十万人。照这样下去，日后宣府便只能有五万兵力不到，拿什么和鞑靼万里挑一的骑兵打？就算派曾缙都督亲自上阵，甚至哪怕把征远将军戚勉调戍至宣府，可戚将军擅长海上作战，和鞑靼骑兵对上，皇上觉得胜算能有多大？这五年里，军心不振，后军都督府可压根儿就没打过几场完完全全的胜仗。&rdo;

&ldo;皇上虽不肯信孟家忠烈，但宣府国门确是孟家的根，孟门三代先烈的头颅抛在此地，&rdo;孟璟抬头，沉声道，&ldo;臣虽无德，却也不敢抛家弃祖，望皇上三思。&rdo;

皇帝默默坐回御座上，就这么冷冷看着阶下这个跪得端端正正的人。说起来，他曾经在封地靖远，还见过一次没出事时的孟璟，武艺高超，虽没有今日这般沉稳，但少年侠气很是让人歆羡。

他就这么看了小半个时辰，孟璟倒也能扛，都这般了，连半点痛哼声都没发出。

良久，他问：&ldo;你还有个庶弟？&rdo;

孟璟愣了下，老实答道：&ldo;舍弟还小，皇上何意？&rdo;

&ldo;把令尊令堂还有你庶弟一并送回京师，败一仗，朕杀一人。&rdo;皇帝冷笑了声，&ldo;朕本想请武安伯夫人进京颐养天年的，既然还有个庶弟，便免老夫人路途奔波之苦了，毕竟武安伯是战死在沙场之上的。&rdo;

孟璟没应声。

&ldo;三次机会，若用完了，朕屠宣府昭德街，&rdo;皇帝一字一顿地接道，&ldo;男女老少一个不会放过。&rdo;

孟璟几乎要将下唇咬破，好半晌，终于出声：&ldo;皇上都已经思虑好几年了，却也一直没对孟家下杀手，心内想必很是矛盾。但用人不疑，皇上三思。&rdo;

&ldo;你若是朕，你疑不疑？&rdo;皇帝嘲讽地笑笑，&ldo;你自个儿考虑吧，要不就答应，要不……你也没有备选，你既然进了京，便知生死皆在朕一念之间，半点由不得你做主。朕肯和你谈条件已是朕发善心了，要不便把命搁在这儿，朕发布告，将西平侯削爵下狱，以通敌罪屠孟氏满门。&rdo;

孟璟嗤笑了声：&ldo;那臣还有得选吗？&rdo;

&ldo;自然没有。朕把万全都司和镇朔将军印一并交给你，允都司衙门统领布政司和按察司，宣府军政民政一并交给你。&rdo;

&ldo;但与此同时，朕也只给你一个万全都司，不得借调其他三大都司粮草兵马。和后军都督府只许有公函必要往来，不得私下会见任何大将，尤其是曾缙。老侯爷进京之后，朕会派太医会诊，随即将其伤势的消息告知朝臣，自然也包括后军都督府。&rdo;

&ldo;至于其他的……能不能胜，看你自己的本事。若胜，该嘉奖嘉奖，老侯爷的伤朕也会尽心。若败，败一役朕杀一人，枭首挂城门示众。至于先杀谁，倒可以由你亲自来选。&rdo;

&ldo;再给你一炷香，朕便要回寝宫了。&rdo;

孟璟垂首，默默看着身下这块红色金砖，缓缓问道：&ldo;若当年之事，家父当真无过，皇上肯复其声誉么？&rdo;

皇帝保持着嘴角那抹玩味的笑，许久，终是颔首：&ldo;其实你没资格和朕再谈什么条件，毕竟你这条命都捏在朕手上，朕今日不点头，你连云台都走不出去。但朕喜能臣，否则不会用楚见濡，今日更是就算把你扔进诏狱的酷刑堆里，也必得让陈景元拷问出你当日为何要冒险见曾缙、为何要杀孙俞二人以及为何要私下清算后军都督府烂账。这每一桩每一件，单拎出来，定你个死罪都不为过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