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倒是为金钏儿的事悬着心很久,宝玉早就浑然忘记,还和丫鬟洗澡洗了满地满屋的水,也不知干了些什么,总之快活得很!又为史湘云定亲的事有点怏怏不乐,这些女孩子简直让他忙不过来,操心不过来!
赵姨娘得知宝玉和金钏儿的事,告诫贾环说:“你可千万别多嘴多舌说给你父亲,他受不住!只要太太能处理好,我们别管那么多。”
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算过去了,谁知金钏儿受此奇耻大辱,跳井死了。王夫人知道后心慌意乱,又愧又悔,自责不已,幸而宝钗去安慰,让她宽心不少。
宝玉听说金钏儿投井自尽,到王夫人处又挨了一顿数落教训,低着头出去闷闷地走着,一头撞到了贾政。贾政一看宝玉垂头丧气的,就莫名的一肚子气,说他见贾雨村的时候一点气度也没有,私下里也是这样唉声叹气,叫人失望。
宝玉愣着说不出话,贾政还准备说几句,有人传话说忠顺王府有人来,贾政心里纳闷,因为素日并不和忠顺王府往来,不知又有什么事?
待见到忠顺王府派来长史官,贾政忙献茶问安,那人却开门见山说:“下官奉王爷之命来,有一事相求,请政老爷作主!”
贾政一听便知没有好事,陪笑道:“不知大人所为何事?”
那长史官冷笑道:“我们府里有个旦角叫琪官,大名是蒋玉涵,原是从宫里奉旨赐出,好好在忠顺王府里住了不下半年,如今竟几天不见人影,找也找不着,我们四处查访,许多人说他近日和你家的公子私交甚好。想想你们家里也是出过这样的事的,你应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配合!”
贾政道:“我家里的确有戏班子,但是并没听说什么琪官,想必是讹传吧?”
长史官道:“王爷说了,如是别的戏子,一百个也罢了,这琪官是圣上所赐,断断不可赠人的,除非你给圣上请旨。若大人没有此意,请转达令郎,把琪官还回去,王爷可以不追究,下官也免得来回奔波。”
从前打贾珠的事又浮现在贾政的眼前,他心里又惊又气,连声唤人去喊宝玉。
宝玉不明原因,赶过来时,贾政迎面斥道:“该死的狗奴才!你不好好读书我也忍了,怎么做出这样无法无天的事来?琪官是忠顺王府的人,你占着干什么?”
宝玉吓了一跳,忙说:“实在没有此事!”
长史官冷笑道:“不在贾府,那你必知道他的下落,不如早点说了吧!”宝玉还是不肯说,长史官道:“你还系着人家的汗巾子,还抵赖?”
宝玉慌了,只好说:“听说他在东郊离城二十里买了房舍,叫什么紫檀堡,也许在那里。”
长史官道:“我且去找,若是没有,还要来请教!”
贾政呵斥道:“宝玉,你不许动!我有话问你!”说着就出去送长史官,回来正碰上贾环乱跑,更是气上加气:“跑什么?野马似的!”
贾环气喘吁吁地说:“本来没乱跑,只是吓到了……井里淹死了人,我一看泡得人这么粗,头这么大,差点晕过去!”
贾政道:“胡说!我家里世代宽厚,谁会跳井!”
贾环迟疑道:“老爷别生气,这事只有太太房里的人知道,外人不会知道的。据说……据说宝哥哥在太太屋里想要玷污金钏儿,金钏儿不依,就跳井了!”
第81章贾政外任
贾政一听心痛如割,大喝:“快拿宝玉来!今天谁劝我,我就把家私交给他跟宝玉一起过,我剃了头发出家去!免得愧对祖宗!”旁人见此情景,不敢说什么,纷纷退开。贾政满面泪痕,坐在椅子上喝令:“大棍子拿来!绳子拿来!门都关上!胆敢报信的立刻打死!”
宝玉到了跟前,一看父亲眼睛红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贾政喝令:“堵住他的嘴,打死他!”于是宝玉被按在长凳上,挨了十来下大板。贾政嫌太轻,自己夺过来狠命打:“你哥哥死了实在可惜,你既然是个废物,死了就死了,我也不心疼!今天我不亲自打死你,将来只怕你要杀君弑父!”
王夫人听到风声,急得赶到书房,贾政一看更是打得又狠又快,王夫人抱着板子痛哭:“你就这一个嫡子,倘或打死了,老太太可怎么办?”
贾政拿起绳索道:“生了这样的孽子是我不孝,今天索性勒死他,以绝后患!”王夫人哭道:“老爷,我已将近五十,只有这个孽障是命根子,你要勒死他,把我也勒死吧,我们娘儿俩到阴间有个依靠!”一边说一边趴着宝玉大哭不止。
贾政见了,长叹一声,泪如雨下。王夫人一看宝玉气息微弱,裤子上都是血,又是痛心又是回想起当年贾珠的惨状,又连声喊着贾珠的名字:“珠儿,你要是还活着,死一百个宝玉我也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