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姑姑和长月姑父吵架,半夜三更地抱孩子回了李奶奶家,今儿一早长月姑父就追了过来,两人在李奶奶家又吵起来,喜鹊姑姑就过去劝,不知怎么就动起手来,喜鹊姑姑被撞到肚子跌在地上……”
长月名叫李长月。是李长河的大妹妹,卉珍一边说着,一边喘粗气,“流了好多血,李道婆说怕是要提前生。”
秋菊唬变了脸。一个高窜下地,“奴婢去拿药箱。”
冬菊忙弯了腰给甄十娘穿鞋。
一行人匆匆来到喜鹊家。
喜鹊婆婆正站在院子里指着李长月夫妻破口大骂,两人老老实实站在房檐下一声不敢吭,瞧见甄十娘进来,李长月眼前一亮,张嘴想招呼,余光瞧见母亲一张紫黑的脸。忙又低下了头。
看到这情形,甄十娘就叹了口气,缓步来到喜鹊婆婆身边,“喜鹊怎么样了?”
“夫人来了……”回头瞧见是甄十娘来了。喜鹊的婆婆一阵惊喜,“快进屋。”听到屋里传来喜鹊撕心裂肺的呼叫声,喜鹊婆婆又叫骂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顺头顺溜的一个大孙子啊……”
“算算日子喜鹊也该生了。”甄十娘一边加快了步伐,嘴里安慰道。“伯母放心,她没事儿的。”
李长河正热锅蚂蚁似的在外屋转悠,几次想闯进去被门口的二妹妹死死挡住,一眼瞧见甄十娘进来,他眼前一亮,“夫人,喜鹊她……”
甄十娘朝她摆摆手,快步走了进去。
“胎儿还没入盆就见了红,我刚用了催产药……”李道婆一边安抚喜鹊,嘴里说道。
甄十娘也给检查了一遍。
胎儿还没入盆,宫口也没开,羊水就破了并见了红,放在前世直接推进手术室剖腹就是,可一来这里条件太差,手术的风险太高,二来按现有技术,一旦剖腹,喜鹊以后就再不能生育了。
在这最注重子嗣的年代,不能生育对女人的打击是致命的。
一旦喜鹊这胎是个女儿,即便再穷,李家也会给李长河纳妾,思来想去,甄十娘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喜鹊依然没动静,李道婆又给用了一副催产药。
掌灯时分,胎儿还没有入盆的迹象,李道婆就拽了拽甄十娘。
甄十娘会意,趁喜鹊疼过一阵后昏睡了,跟李道婆走出来。
李长河一大家子人都等在外屋,见他们出来呼啦一下围上来,“……怎么样?”
“不太好……”李道婆直截了当地摇摇头。
李道婆是梧桐镇最有名的稳婆,她说不太好,那就意味着喜鹊母子性命难保!
李长河脸色一阵煞白,抬脚就要往里冲,被李道婆死死拦住,“男人不能进去,会沾了晦气,冲撞了送子神。”
甄十娘听了就皱皱眉。
哪有那么多说道?
分娩是女人的大关,再没有比丈夫的陪伴更能鼓励和安慰产妇的了,打心里,甄十娘是赞成李长河进去陪产的,嘴唇动了动,瞧见李长河的父亲已经开始训斥儿子,甄十娘到底没有说出来。
入乡随俗,身在古代,有些事情她也不能太出格了。
喜鹊婆婆端了碗熬好的鸡汤进来,正听见这话,身子一晃,一碗汤险些洒出去,被甄十娘一把扶住。
“不是说足月了吗?”她瞪眼看着甄十娘。
甄十娘回头招呼了秋菊把鸡汤端进去,又吩咐卉珍回祖宅取些参片来,这才拉了喜鹊婆婆和李道婆一起来到喜鹊婆婆的屋子,“……您别着急,大家正商量这事儿呢。”
“羊水破了七八个时辰了,宫口才开了一指,这样下去母子都有危险……”一进屋,李道婆就跟喜鹊婆婆开门见山说道,眼睛却看着甄十娘,“我看还得继续用药……”
“已经用了两副。都没……”甄十娘声音忽然一滞,她直直地看着李道婆。
明知道催产药没用,她还要用,而且还郑重其事地和大家商量,岂不是要用……虎狼之药!
这四字在脑海中一闪,甄十娘浑身电击般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