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孝植神色恭敬,低头作礼道:殿下思虑周全,孝植定当从命。
李裕勾唇,安抚道:只是个虚名罢了,若以后遇上你喜欢的,放在宫里,孤帮你养着。
陆孝植也笑了起来,她不喜奢华,一身青衫落拓,垂下了眼帘。
碧空如洗,三两燕子斜飞而过。
二人心照不宣地沉默半晌,休绩引着彦道游上楼来。
彦道游不到五十,身形干瘦,是十八年前的进士,不善交际,是以默默无闻沉寂了许多年。
李裕对他丝毫没有对陆孝植那样客气。
她离开露台,坐到了主位的玉石编织凉席上。
彦道游匍匐在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卑职拜见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孤都快被你气死了,还金安。李裕淡淡说道,未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卑职有罪,求殿下责罚!小老头又磕起了头。
李裕冷笑道:孤真要罚,你彦道游一百个脑袋都不够!
夏日炎炎,彦道游额头滑下数道冷汗,噤若寒蝉。
李裕走到他身旁站定:孤不管是你那侄儿自作主张,还是你胆大包天授意他的。官炉私铸之事给我处理干净了,掺铅泛白的劣币一一追回重铸,缺口用你这老儿的家底补上,孤让周琮跟着你,再动什么歪脑筋未尽之意透着铁寒,稍稍了解圣元的人,都不会将此当作唬人之语。
彦道游松了口气,感激涕零道:谢殿下开恩,卑职定当亡羊补牢!
李裕余怒未消,懒得再看他。
休绩扶起彦道游:彦大人,请。
今年夏日酷暑,天气闷热,雨水却甚少,陆孝植在高台栏杆处看彦道游越走越远,变成一个小点,蹙起眉头:殿下似乎对他高举轻放了。
李裕无奈道:水至清则无鱼,孤用的顺手之人太少,此事了结,再作小惩大戒。
陆孝植宽慰她:琮世子可当大用,殿下只需让他慢慢上手。
所以这次遣他跟着那老儿,也算是个历练。
陆孝植闻言看向李裕,她正怀里抱着冰壶解暑,低垂着头,让人有种温顺的错觉。
她移开视线:家中琐事仍需料理,魏家也需联络,孝植先行告退。
李裕依旧垂着头,神色不明:去罢。
陆孝植默然离去,行至楼梯,转头回望,藕荷色轻纱扬起,李裕依旧是原来的姿势,漫不经心地摆弄精巧的白玉冰壶。
她从没再看她一眼,每次回望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