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黎光闻言,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又猛地抬头,问唐逸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贩毒的?我小叔叔他们都没摸到。”
唐逸荣是怎么知道的呢?说起来还是因为他妒火中烧,前些天傅黎光和他在金澜的会所里,遇到那个小鸭子许晨。他的确很可怜,可唐逸荣又因为傅黎光对他过分关心而提心吊胆,他可不觉得十五岁的男孩没有竞争力,经过杨涵的事情,唐逸荣对傅黎光身边的任何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听傅黎光临走前说了要再和许晨见面,还让罗桀以许晨是他的人的名义多多照拂,唐逸荣立刻想办法,把许晨给带了出来。他原本是想以包养的名义,长久地带许晨出来,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他了解,但金澜那边很谨慎,唐逸荣不想引发他们注意,于是以需要许晨出台为理由,邀请许晨去了酒店。
许晨既然是被亲戚带出来的,那他一定不是他的家乡第一个被金澜扣留的人。一开始许晨想不起那么多,唐逸荣几经提点,问他有没有听过一切很奇怪或很凄惨的事情,许晨才勉强想起,在家乡这么多外出打工谋生路的人里,他仿佛听说过这么一件事。
许晨家乡有一家兄弟两人,初中辍学后都在外打工。有一年夏天,恰逢雨季,两人走在山间小道上。路过一座独木桥时,哥哥手里的手表落入水中,他伸手去捞,却被湍急的水流带进河里,弟弟慌忙伸手去拉,也被带进水中,兄弟二人同时命陨他乡。
唐逸荣觉得这事很蹊跷。在外打工的人,通常没有太多钱买太贵的配饰,雨季河水暴涨,还走在独木桥上,换做正常人,应该格外小心,保命为主,即便真的把手表掉进河里也会自认倒霉。而这兄弟两人为了一个手表居然双双掉进河里,仿佛手表是什么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唐逸荣辗转拖人去查这事,结果在事发地的卷宗上面写明,兄弟二人是吸食过量毒品导致的神志不清,因此坠入河中,而他们下河去捞的,应该就是毒品。而在兄弟俩家乡开具记录的死亡证明上,却是许晨听说的那个说法。
再往前推其实就很好了解了,当地时任领导是金澜背后之人的门生之一,大抵是不能将实情和盘托出,免得许晨家乡的人因此起了戒心,年轻人不再那么好带出来,所以编了个“小小”的谎言。
这事虽然事关毒品,可兄弟二人全部身亡,身上的通讯设备和携带的毒品都被湍急的河水冲走,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如果再加上上边有心人的遮掩,这件事其实很容易被掩盖过去。时隔多年,如果不是刻意提醒,想必也不会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就算完全被掀过。
唐逸荣告诉傅黎光,在他和许晨交谈的过程里他了解到,被带出来的年轻人分两种,听话的,就被带到别处发大财,而像许晨这样不听话的,则会被送到金澜的会所,自有人能折磨调教他们。现在想来,所谓的发大财应该就是帮助金澜贩毒。
唐逸荣把与许晨交谈的录音笔交给傅黎光,傅黎光听完也不禁感叹,唐逸荣确实心思缜密又心细如发,换做是傅黎光,未必能抽丝剥茧翻出这么多往事来。
可这话落在唐逸荣耳朵里却好像是傅黎光在调侃讥讽他,他当年做了亏心事,一步一算抛弃傅黎光远走高飞,因此一被傅黎光提到这样的话题,就好像先天不足,满是恐慌。
不过傅黎光并没有注意到唐逸荣的情绪,他只拍拍手,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用我们做什么了,我回头告诉我小叔,让他联合公安机关侦查吧。之前还以为他们是商业犯罪,需要我们窃取一点商业机密,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唐逸荣却按住他,问:“那罗桀呢,你怎么回复罗桀?”
“按你刚才说的,罗桀应该是金澜的外围人士,内里的这些事情他或许知情,但应该没有参与,所以他会来找我,要跟我合作。估计是想扳倒罗家包括罗俞理在内的其他人,自己入主金澜吧。”
唐逸荣说:“其实他如果想接手金澜,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事被查,罗家人被抓,金澜未必会倒,如果他真的能力挽狂澜,那也无可厚非。”
傅黎光挑眉,说:“但我不会跟他合作的。”他笑起来,颇有几分冷酷:“合作,说得再直白一些就是互相掌握对方的弱点,我还不能知道那些事情他是不是真的一无所知、从未参与,贸然合作,真把我拖下水了,我也太冤了。”
傅黎光把情势看得这么精准透彻,唐逸荣又感到失落,他发觉傅黎光并不是非他不可,很多事傅黎光自己也能做得很好看得很清,他不知道自己对傅黎光来说,能在哪方面无可取代,能让他稍微有一点点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