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然问感到懊丧。男人的这份懊丧一下子就灌满了他自己的周身,让他刚刚膨胀起来的身体很快就软化了。真不好玩,实在是不好玩。他能领受假意,却要拒绝真情。他不愿意有负担。在这个人人都趋功近利的时代,谁还想着给自己上套,给自己找负担?尤其是对于他一个艺术家来说,更不愿有任何形式的羁绊。家庭责任也好,社会义务也罢,能躲的就躲,能逃的就逃,能推脱的就推脱。他松泽卖画的税单,都是被逼无奈被税务部门找上门来才交的。他难道还会在他事业最人爆的时候,去选择接受她,会把一个女人当老婆娶到屋子里来养吗?那样的话他的自由和无羁还怎么体现?
谁说女人只是情感动物,比男人缺乏理性呢?女人一旦目的起来,比男人一点也不便,也不逊色。关键是她选错了人,挑错了对象。艺术家松泽他一点都不想有什么负担,一点都不想去对别人负责。白玩可以,动真格的却不行。她想依赖上他。可他偏偏不是个愿意被依赖上的人。他不愿意有负担。男人跟女人的想法不一样,从根本上就不一样。若说假意嘛,他可是随便乱施得多了,还挺自在安全挺幸福的;若论真情的话,他画家松泽除了对他自己,对他自己的名和利以外,就再也没对谁真情过。他不怕玩,他就怕认真,以假对假的玩,玩得心情愉快,彼此没有负担,同时毫无顾忌。以真对假的玩,那就没法子玩了。以真对真就更不能玩了。
但是他又不能淬然把这一场游戏结束,装作冷冰冰的拒绝。得罪一位对他有用的女出资人,怎么说也划不来。况且他一贯以怜香借玉著称,在一位风姿绰约的女人面前也不能显得太缺乏风度。再说,跟一个漂亮女人做一场稍微有一点危险的游戏,有什么不好?在悬崖边上玩,才会来得过痛,比平常有刺激。再怎么说,他也不至于被她强奸成婚吧?
等到漫长的拥吻过去,女人感到心力衰竭,停止吸吮睁开眼睛时,见男人却口里噙眷她的双唇在注视她,两个人的脸离得这样近,以至于一瞬间都在彼此的眼里变形。女人感到不好意思,急急避开他的打量,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胸里。男人就像理顺一条小狗一样抚摸揉搓着她的后背和头发。她也就顺势连人带衣服蛤进他的怀里做小狗依人状。她闭上眼睛,默默享受着吻后余晕,觉得这心情总算有了着落,爱情也有了着落。对女人枝子来说,能够进行到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不容易啊!她却哪里有暇猜想,这样的逢场作戏,男人松泽他究竟经历了多少。作为一个男性艺术家,他跟周围那些崇拜他的女人滥情滥得简直都快要滥不起来了。
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爱情中的女人枝子并没心思去猜想这些。沉浸在不惑爱情中的女人可真是了不得。女人热情似人,稍微给她一点暗示就可以扑上来,又啃又咬,真正像只发情的猫。男人沉着应付,以手指的圆熟技巧来对抗她的目的性,饶有兴味地应付着这场追逐。一旦明晓了女人的目的性,男人的身体立即褪了激情,但他的另一份兴致却被点燃起来。现在他虽然置身其中,但却又像抽身其外一样观看着一场情戏的上演,有点像一个把持全局的导演在陪练一个女演员。他已将她的真情当作了好玩的事情。他还很有兴致再看一看,再陪练陪练。他发现自己倒也是很能进入角色嘛!
男人松泽暗中就很有些为自己得意。
而女人干娇百媚,女人此刻正沦陷在激情里不能自拔。女人的脸蛋已经燃出了大火,非要把他和她自己焚成灰烬不可。女人将红葡萄酒跟他一口一口嘴对着嘴含喝。女人偎在他的怀里,将紫红的蛇果拦腰横切,又在每一半边上都细细刻出锯齿型的牙边,然后俩人像小老鼠般将锯齿牙边一点一点地啃啮,咬到最后就是嘴唇跟嘴唇的会合,两片肉体贴在一起狂吻热舔。女人的一切小把戏松泽都来者不拒,含情承受。但是他从不主动往下探索,他的手只是隔着衣服揉捏着她的乳房,然后再摩孽在她的细腰上,尽情挑逗撩拨,接着他就停滞不前,决不打探她那开叉很高的绸裙里面的内容,就仿佛他是真正的谦谦君子似的。
这样女人就不知是什么意思。她频频地发动却得不到最终结果,女人简直都快要对自己失去最后的信心。难道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女人在焦的之中困乏地想,只要他一暗示,一有要求,她就会给他的,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他。她太想对这场爱情有一个切切实实的体认,太想要一个他和她定情的深入纪念,但是男人却偏偏就不予以满足,让她更百倍的煎熬和难受。情急之中她就更主动,更狂烈,更以丝绸的质感攀附缠绕在他身上,让他动作松懈不得。他也就紧紧用嘴唇将她的唇吻胶住,手掌忙不迭地将她身姿把玩戏耍,极其愉快地观察着她表情的每一点变化,就像一个衔笛起舞的印度耍蛇者。(bb:形容的太绝了!)
这样玩着闹着,几个大起大落下去,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当女人又一次滚倒在他的怀中,沉醉于他中音共呜区的声情并茂时,却听得他咬着她的耳垂,以一种湿腕腕的舌音在耳边叮咛:“宝贝,你看,已经两点钟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女人一愣,像没听清似的,手臂从他脖子上掉下来,呆呆地仰起脸来看着他,两只盈满秋水的大眼睛里露出迷茫。回去?什么回去?为什么要回去?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下逐客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