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没?有。
他不过习惯端着温文的笑,不管旁人的事。
他只是天生冷心冷肺。
他在宫闱之中受到了?世家子弟的排挤与针对。
好在,同窗们?漠视或冷待他,于谢青而言并?无差别?,他全不放在心上。
直到言语欺-凌渐渐转变为肢体上的冲突……谢青时常带伤归府。
谢安平战功赫赫,但常年居于边境,谢家朝中无人,文臣们?并?不忌惮这?个留守京城的小郎君。
即便是交好的士族沈家,也未必会为了?旧友之子出头,遑论?谢青压根儿就没?和家中大人告状。
总不能让谢祖母披上诰命服,为他出头、告御状。
太兴师动众,会被人笑话的。
这?样说来,其实?满京都在欺他们?孀祖弱孙。
仿佛高门大院里酝酿出的一桩桩凄怆事,能让小官小吏心中翻涌起多少隐秘的快意。
谢青的沉默,并?未得到小郎君们?的同情,他们?反而变本加厉。就连皇子们?也袖手旁观,默许这?一场欺凌。
谢青年纪太轻,太愚钝了?,他不懂藏拙,不知自个儿既为臣子,便不可高于君主。他不能聪慧到锋芒毕露,教皇子们?感到羞耻与威胁。
这?是谢青为人臣必须上的一课。
冠冕堂皇的理由下,迎来了?更为惨重的折-辱。
终有一次,小郎君们?围堵住谢青,逼他走上结了?厚厚冰霜的湖面,他们?想看看冰雪结了?有多厚,而谢青又能走多远。
这?是匠人凿出的湖,养了?鱼与夏荷。隆冬来临,对大人们?来说,河水不深,但于一个年仅六七岁的孩子,水深足以致命。
特别?是谢青畏寒,身上还披了?厚厚的一层锦色棉裘衣,若落水浸泡,重若千钧,犹如坠河之石,会拽他沉塘。
髫龄郎君们?,无意间,起了?杀心。
原来,稚嫩的恶,也能是最纯粹的恶。
人性本恶,导德齐礼后,方会从?善。
小郎君们?想吓哭谢青,他们?看他永远得体的微笑很不顺眼。
他是最守礼的孩子,把所?有人贬入尘埃。
凭什么呢?
他们?要谢青好看,逼他哭鼻子求饶!
大家面面相觑,眼底的戏谑更深。
接着,小郎君抽出打枣儿的长棍,狠狠戳谢青:“谢青,我的鞠球掉冰面了?,你再往深一点,帮我捡来。”
“就是!你都上冰面了?,搭把手的事,赶紧的!”
“戳他啊哈哈,快点喊他去捡球!”
……
哪里有鞠球?!湖面空空如也,望也望不到边,若他真去找球,那就着小郎君们?的道了?。
谢青不喜他们?的触碰,又不想让人瞧出他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