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又轻又缓,反而让人更难以琢磨。君卿夜城府极深,从未有人探得明白他的内心,他若是起了杀心,怕是无论如何都消不去。可现下,却只说要亲自审问,半月弯一时也有些混乱,心道:或者,他虽是设下了陷阱,却也还不能肯定她的身份,是以,接下来的对话便该是重点了。
半月弯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qg,但她却能敏感地觉察到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她对他而言是一个谜,而他给她的感觉亦同样如此,只是谁也猜不透谁的心。
&ldo;谁先说?&rdo;他终于开了口,却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半月弯等了一阵,见风赢似乎并不想抢先,便也只得垂首道:&ldo;皇上圣明,一定要给奴婢做主。&rdo;
&ldo;你说风赢没有证据,那么你有吗?如何证明你不是昨夜之人?&rdo;君卿夜一直在观察着半月弯的神qg。太过于冷静的女人,往往让人猜不透心思,半月弯虽表现得十分软弱,但她的眼神骗不了他,他看得出来,她决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单纯。
并未考虑太久,半月弯清越的声线带着凌厉之风,瞬时脱口而出,&ldo;奴婢没有证据,却有证人。&rdo;
&ldo;证人?谁?&rdo;狐狸般狭长的凤眸,危险地半眯了起来,半月弯的话显然引起了君卿夜的兴趣。
莞尔一笑,半月弯忽而抬首,冷冷望向风赢,轻扬玉手指向了他的脸,&ldo;就是风大将军,他可以证明我并非昨夜之人。&rdo;
本还铁青着脸的风赢,没想到半月弯会说出如此惊人之语,他分明要抓她入牢,可她竟然还说他是证人?他又如何会替她作证?
&ldo;胡说八道,我怎会是你的证人?&rdo;风赢厉声指责。
半月弯却是冷冷反问:&ldo;那么风将军可否告之奴婢,为何风将军一口咬定奴婢是昨夜那恶人?&rdo;
风赢本不yu开口解释,却见君卿夜也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梗着脖子道:&ldo;皇上,末将的人品您最是清楚,决不会胡乱诬陷他人。&rdo;
&ldo;将军也配说人品二字,不觉可笑吗?你有何人品可言?言而无信,口蜜腹剑的小人都比得过将军的人品。&rdo;半月弯语气极重,对他却也并不若从前般尊重,她本是抱了侥幸心理回来,可若是中间风赢还要横cha一杠子,她便连五分的自信也没有了。
一想到他那般无qg的说法,半月弯也不禁有些生气,本以为虽未收服他,至少不会如之前那般qiáng硬,可现在看来,反而更甚。她不再好言以对,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
&ldo;沙迷蝶,你大胆,我岂是你口中那样无耻之人?&rdo;
&ldo;将军是否忘记了自己曾说过的话?将军说信奴婢,将军说不会再怀疑奴婢,可现在将军是信奴婢的表现?奴婢自知人微言轻,说的话没有分量,生死于人也并不重要,可将军堂堂一国之帅,为何也如此言而无信?将军此等做法,不是与那小人一般又是如何?&rdo;半月弯字字毫不留qg,倒也说得风赢一张黑面如血,羞恼起来。
&ldo;我并不否认说过那话,但我当时真是信你,可现在,我无法不怀疑。于我而言,国大于己,不可置皇上生死于不顾。&rdo;风赢嘴拙,不擅长解释,几句话说得面红耳赤。
半月弯自知见好便得收,也不再咄咄bi人,只道:&ldo;那就请将军让奴婢心服口服,将军为何怀疑奴婢?&rdo;
想到君卿夜任事态随意发展的态度,再反观半月弯盛气凌人的气势,风赢自知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虽不担心君卿夜会徇私,可自己也不想背上诬陷好人的骂名,&ldo;那我也想问问你,你既然说你不是那人,那昨夜黑衣人出现之时,你在何处?何人为证?&rdo;
半月弯沉着应对,并不心虚,条理分明地道:&ldo;昨夜,奴婢贪嘴多吃了一些,半夜腹痛不已,便去如厕。正要离开时,却听到怀南公公求饶之声,奴婢心知有异,便留心着多听了一会儿。那恶人似乎问了一些关于什么圣旨之事,怀南公公起初不说,后来还是被迫说了一些,再然后,奴婢便听到怀南公公惨死的号叫声。奴婢吓得胆都要破了,便躲在那茅厕里大气也不敢出,后来那恶人离开,奴婢也不敢随便出来。奴婢等了半宿,见那恶人不再回来,方才敢回到鸾凤殿。可当奴婢回去之时,才知道皇上来了太子宫,而那恶人不但杀了怀南公公,还和风将军jiāo上了手。奴婢这才急急忙忙地赶来太子宫,岂料遇到将军的阻拦,还硬是说奴婢是那恶人。&rdo;说到此处,半月弯扭头望向风赢,又稳了稳心神道:&ldo;若是将军不信奴婢所说,便可去那宫中茅厕一查,此时天未全亮,想必怀南公公的尸身还未被人发现。&rdo;
闻言,风赢倒也大吃一惊,查宫之时,倒也确实未见怀南,但怀南本就是君卿夜引蛇出dong的诱饵一名,他也未留意。听半月弯一说,倒也真有可能遭了毒手。宫中的男人除了君卿夜便只有太监,是以茅厕也建在了一起,若半月弯所言属实,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思及此,风赢冷冷瞅了半月弯一眼,已是高声传来一名侍卫,令其马上去半月弯所说的那间茅厕找人。
半月弯静跪不语,只是心中已多了几分把握。风赢是个直来直去之人,没什么心机,虽用兵如神,却坦dàng如君子,她方才那般说他,亦只是因为气愤。现下,见他真的去找人,便也心内安然,知其并不是真的定要置她于死地,只是担心君卿夜安危而已。
殿内再度归于平静,风赢是想等待怀南的消息,而半月弯却是想以静制动,等待时机。一直静默以对的君卿夜,闲闲开了口,&ldo;朕最想知道的是,你说的证人,真的是风赢?那么,他如何为你作证?&rdo;
半月弯早知君卿夜不好糊弄,她敢说那样的话,自也是有把握说得通,抬眸答道:&ldo;皇上,奴婢方才说过,奴婢听说风将军与那恶人jiāo过手,以风将军神勇,那恶人绝不可能全身而退。是的,奴婢说风将军是证人,其实是想说,那恶人身受重伤,而奴婢没有,所以,奴婢不可能是那恶人,而是被冤枉的。&rdo;
半月弯说得肯定,风赢却是听得迷惑。半月弯全身看似皆无异样,确实让他费解,只是,不想她竟也拿出此事来说,风赢紧抿了嘴,却并不说话,只是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半月弯的身上。